去年岁末,某个黄昏我兴了意,在住宅区周边健走。回程向西,清风徐来,天际只剩一抹淡淡霞光,流淌着夕阳无限好的遗韵。才一晃眼,余晖被悄悄抹去,天地就潜入了夜色。
抹去?我尝试寻找这些年生活里的种种一抹余晖,最先映现脑海的,是1979年华校末届高中生的剪影。这群学子是如假包换的“末代王孙”,他们离校后,华校高中系统的齿轮便永久停转,而初中的园景更见枝枯叶残了。那天面对瞬间沉下的天色,我尝试还原那四十余年前的场景——天暗了,其实一切如常,街市依然车水马龙,经济持续向好,而某个角落里,心情欠佳的该是会考各科成绩尚可,但英文不及格的末代王孙们——少了这把关刀,前路崎岖,心沉沉且视茫茫,谁在乎他们的心境。
华校高中跨入历史门槛之时,东舟西舫悄无言。也没事,就如城市重建必须拆房那样,内心的波澜总会被时间抚平。我那时离三十而立尚有些许距离,面对日薄西山,仍未有撒手文学的打算。若干年后爬梳零散史料,发现1980年前后的本地华文文学,外表还算光鲜:华文报与文学团体推出大型国际文艺营;文学副刊多元且活力耀眼;三个年轻的文艺组织闪亮登场;文学与音乐联姻孵化了艺文新品种;气势向好的书展万头攒动……有人戏言,这是回光返照。管它呢,宽慰事还是有的,那几年里若干末代王孙犹如《九阳真经》口诀“他强任他强,明月照大江”那般,在特殊的语文教育阶段策马扬鞭,追逐文学。少年十五二十时的那一拨小文青,还是握笔上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