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智慧：一碗错汤

分享故事：老友请吃饭，意仁和太太领着朋友去他们常去的小餐馆，意仁也点了自己熟悉的菜：炒青菜、深海鳕鱼，还有那碗最划算、最实在的荠菜馄饨汤。馄饨厚实，三人分刚好。之后，朋友又加了几样菜，桌面热闹起来，直到那碗汤端上来，意仁皱了一下眉头——蛋花扑面、荠菜浮水，没有馄饨。意仁的太太当下唤来服务员，上了年纪的服务员走过来说：“这不是你们点的吗？”语调中似要推卸责任，让意仁有些来气，心想：我们这些年来在这里点餐，居然会被怀疑点错？结果还是压抑着生气，说是你们拿错汤了。

服务员正无奈的要把汤碗收走，朋友道：“留着吧，尝尝新口味也很好。”可意仁还是坚持再要一碗馄饨汤。热呼呼的馄饨汤终于端上来了，意仁看这时内心才稍微舒坦。餐后，服务员收盘时，朋友又开口：“刚才那碗汤，帮我们打包外带，好吗？”意仁正讶异，朋友轻声说：“服务员点错了，搞不好得自己认赔。”

意仁心想，是啊，点错菜也许不只是谁的疏忽，而是谁要承担啊！过一会，柜台小姐笑容满面地把汤送来：“重新热过了。”她的语气比平日更亲热，手中像是递来一分补偿，也像是一分请求。临出门，服务员和柜台小姐亲切地到门口鞠躬道别，意仁微微一怔，这样的殷勤他从未遇过。

一直到第二天早晨，意仁要把汤热了当早餐吃时，他看见汤底有四只虾仁，意仁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领悟到什么……那碗汤，也许原本会被一位打工仔带回厨房说声“今天我倒霉了”，倒进垃圾桶里，并被记在账上扣薪水当作失误，但因为朋友的一句“留着吧！”，汤被认下了，而虾仁是一分无声的道谢，也是一点心意的迴旋。

意仁心里一直这样转念：人心本柔软，善意也是。他的得理不饶人，立场坚定，却把自己禁锢在自我的是非对错中，而朋友得理而饶人，厚道圆融，一碗错汤，没叫人生气，却唤出几分人情回转。

《六祖坛经》里有首偈颂说得好：“日用常行饶益，成道非由施钱，菩提只向心觅，何劳向外求玄？”偈告诉我们，所谓修行，并不只是形式上、仪式上的作为，重要的是在生活中的行住坐卧之间实践、体悟佛法，才能与道相应，否则纵然是从早到晚念佛，也不一定有用。

“日用常行饶益”，生活日用中，我们要懂得饶益众生，能以菩提心摄化众生，慈悲心利益他人，用清净心行道，才有可能契入佛法。“成道非由施钱”，想成就佛道光是物质的布施是不能的。因为布施是求福德、求功德，多布施就有多功德，少布施就是少功德，这还只是停留在福德，而不是福德性。

什么是福德性呢？《金刚经》讲到的福德性，不是透过布施而有，而是每个人的清净自性，本自具有的真如、本体。我们修行学道，最终是要悟道，要求证菩提。而“菩提只向心觅”，菩提并非从外面寻求而得，是要向自己的内心去探求。

生活中，我们会碰到各种人，有的人善良易相处，有的人自私推诿责任。而有的人，不经意地得罪了别人，自己却丝毫不知。但不管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对他们还是要抱持着希望，因为从修行的角度而言，每个人都是有转变、改善的机会。如果我们一开始就留下刻板印象，认定对方不好，那么对方就毫无翻身的机会，彼此间的关系亦不可能改善。

所以，我们懂得消融自己，不要怒气生起，也不要让怒气存在。有时嘴巴上说几句气话，那没有关系，讲完了，气也应消了。但是最好的消融自己的方法是，连抱怨的话都不讲，因为抱怨的话一讲，无意中可能伤了人，也可能因此传出去，衍生不必要的麻烦。抱怨损人不利己，我们仍应沉着守口，才是利人利己的智慧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