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觉得自己并不会生活,也不理解别人是如何生活的。
某种意义上,我自以为与张爱玲颇为相似。对世俗生活既不理解、也不上心,更谈不上娴熟。后来才意识到,也许不少作家在生活能力上都显得格外拙劣,比如太宰治。上海的小学一年级要求学会穿针缝线、绑鞋带等之类的零碎的日常生活技能。上课前,我反复和奶奶学习如何缝扣子:要先把线在嘴里抿一下,才容易穿进细小的针孔;缝好后又该如何打结收尾。成品缝得歪歪扭扭的但总算是学会了。当天我们被分成小组,上台演示给全班看。这种审视的目光令我局促不安,自然也无法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这一项项的任务。这门课至今是我的童年阴影,并不仅仅因为我发现自己在这些方面不如别人,而是它使我对他人的凝视非常敏感,以至于一生都在和社会的眼光作斗争。
后来我才明白,六七岁的孩子不会这些本是寻常,也并不必然要在那个年纪学会。拔苗助长只会留下伤痕,就像许多人长大后不会骑脚踏车也无妨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