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评】一朵朵不会坍塌、富安全感的家——观《色染云朵时》

《色染云朵时》讲述“晴”及“E”两位同性恋者的故事,描述年过半百的他们如何在步入老年之际,意识到各自须克服的难关。(戏剧盒提供)
《色染云朵时》讲述“晴”及“E”两位同性恋者的故事,描述年过半百的他们如何在步入老年之际,意识到各自须克服的难关。(戏剧盒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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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染云朵时》(When Cloud Catches Colours)这个富有诗意的剧名,跟酷儿议题之间有什么关联?剧场的诗意,能够触动观众对这个议题产生怎样的感受与理解?

由戏剧盒前驻团艺术工作者庄义楷编剧执导、戏剧盒创办人郭庆亮担任戏剧构作(dramaturg)、戏剧盒呈献的中英双语戏剧《色染云朵时》(以下简称《云朵》),选用了引录剧场(verbatim theatre)的形式,探讨年长酷儿群体所面临的问题与不安。在新加坡,有关酷儿的讨论往往集中在年轻酷儿身上。一生被边缘化的年长酷儿,随着年华的逝去,他们又得面对哪些不同的挑战与困难?

《云朵》是庄义楷编导的第二部作品。他还是戏剧盒驻团艺术工作者时,编导了第一部作品《与时间伴行》(以下简称《时间》),探讨青少年自杀的课题。出身自戏剧盒青年支部艺树人的义楷,除了继承戏剧盒关心社会弱势群体的精神,也对“引录剧场”情有独钟——《时间》与《云朵》皆采用了引录剧场的形式,把收集的资料与采访转化成戏剧。大学就读人类学的义楷对故事的“真实性”深感兴趣,认为真实的故事和言辞(受访者的措辞会构成台词),能让观众接收到更诚实、亲近和真实的故事。

当然,这种“真实性”是相对的——引录剧场还是有对采访材料进行艺术性的加工处理,以让观众能对这个课题有更深刻的感受与理解。

《云朵》交错叙述了“晴”与“E”的故事。晴(符永春饰)是一名男同志,相爱二十年的伴侣突然跟他分手,使得他无所适从。由于没有出柜,他的悲伤与孤独也无处倾诉。E(吴美箬饰)则是一名女同志,也是本地著名的女同社运人士。单身的她独自承担照顾母亲的责任,却得面对母亲对她的不理解、不体谅,甚至处处刁难。

虽然同为年过半百的酷儿,但是晴与E所面临的挑战与困难各不相同,两人在现实生活中也没有交集。《云朵》的戏剧性处理,却让两人交错的叙事形成一种互文、对话或回应——开场,《云朵》播放了新加坡总理李显龙宣布废除刑事法典第377A节条文的录音,这个历史性时刻正为两人的叙事搭建了共同的时空与脉络。两人的故事虽然各有其个体性,但是也各自再现了男女同志在新加坡所面临的歧视与窘境。其中,E与年轻女同社运人士对于社运的思想分歧引发的冲突,也再现了酷儿群体内部世代之间须要弥合的鸿沟。

可惜的是,两个叙事之间有时难以呼应,也就没有形成更深刻的对话。

“云朵”是整部剧最重要的意象。舞台设计巧妙地将这个意象具像化——戏剧中心黑箱剧场的舞台上搭建着几块帐篷式的白布,这些白布帐篷随着晴与E的心境与处境,时而撑起时而坍塌,仿佛一朵朵漂浮不定的白云。这些浮云象征着晴与E不断尝试建立,却又坍塌的安全空间。他们的愿望再简单不过,只是拥有一个不会坍塌、富安全感的家,为何如此困难?

终场,白布帐篷全部升起,揭露地板上湿拓画式的迷幻色彩。这个富有诗意的画面,寄托着酷儿群体能够在这片土地真正落地生根的愿景。而能够撑起一朵朵不会坍塌的安全空间的,除了同理心,更重要的或许是我们社会结构性的改变与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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