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土地公。

如果用比较接地气的说法,土地公也叫大伯公,这位据说在中国周代以降,普遍流传于民间小老百姓的信仰体系,供信众膜拜和祭祀的“福德正神”,专门管理人间土地上的大小事宜。随着离乡背井的迁徙,跋山涉水落户南洋,不久之后则是加官进爵,入乡随俗多了一个拿督公的称号。这类宗教习俗的拼凑和杂烩,按照当下的时髦说法,称之为文化融合,不过那也是古早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当然无人信奉这一套。土地都是国家政府和资本产业的专属,只要可以钻入钢桩,下方到底有没有神,根本不重要,上面盖多少层高楼,才是繁荣必备的条件。虽然不过是一层皮,不过越来越值钱之后,连“土地”这个词都嫌老土了,何况是土地公,所以我都不敢轻易道出这段过往。

而且我不只见过土地公,我们彼此认识由来已久,这几十年来断断续续,皆有相遇碰面的机缘。有一回就在闹区对街的马路,土地公佝偻捡着纸皮,当我好不容易穿越乌烟瘴气的车道,土地公已经踩着脚踏车扬长而去。绳索捆绑厚厚的纸皮,如同一座岌岌可危的小山丘,叠在后座左右晃动,随时可能猛然倾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