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7月在滨海艺术中心音乐厅上演的歌剧《莱茵的黄金》，是该剧在新加坡的历史性首演。制作人张秉真说，《莱茵的黄金》是德国作曲家瓦格纳创作的《尼伯龙根的指环》四部曲之一。作为西方歌剧艺术的巅峰之作，《指环》系列的成功演出是新加坡音乐艺术发展进程上的一座丰碑。
虽说歌剧是舞台视听的综合艺术，但作曲家留下的只有一本写满音符和歌词的乐谱。除了高水准的音乐演奏和演唱，灯光、服装、舞美、表演都是影响观感的重要元素。如果说乐队指挥是这部音乐作品的最高诠释者，那么歌剧导演则是这个视觉世界的总设计师。歌剧导演汤新新接受《联合早报》专访，讲述这场视听盛宴中视觉维度的“创世纪”。
三年打磨 从音符中抓灵感
来自中国北京的汤新新是本地媳妇，她曾是中国国家大剧院的青年导演，也执导过欧美剧院和新加坡歌剧团的多部制作。作为歌剧导演，她最大的优势是极高的音乐素养和语言天分。汤新新毕业于德国汉堡音乐与戏剧学院，主修双簧管演奏，精通中英德意四门语言。对于一些经典作品，她甚至可以背诵全本乐谱，这让她在美国西南歌剧院（Opera Southwest）执导《图兰朵》时受到指挥和剧院经理的推崇，随即敲定下个乐季的邀约。
执导《黄金》是受本地创乐者交响乐团（Orchestra of the Music Makers, OMM）邀约，本计划在2020年8月演出，但因疫情搁浅。不过这三年里，汤新新一直在心里默默打磨构思，从乐谱里挖掘素材灵感。
“音乐有强弱快慢，音符有线条造型。尤其瓦格纳的歌剧，更赋予每个角色一个主题动机（leitmotif）。”汤新新说：“作为导演，我的职责是服务作曲家和他的音乐，让观众在视觉上也感受到作曲家埋藏于乐谱中的精妙构思。”
在汤新新执导的《黄金》中，火神洛戈 （Loge）绝对是亮点角色。演员脚踩轮滑鞋，在舞台上穿梭游吟。她说：“这不是为了哗众取宠的设计。如果你仔细看瓦格纳赋予这个角色的主题动机，就是一个飘来飘去的感觉，也符合角色的欢脱性格。演员也十分喜欢这个造型，甚至把轮滑鞋买走，说以后这个角色都要这么演。”
巧借投影创造世界
在《黄金》中，众神之王沃坦 （Wotan）和火神洛戈为了偿还巨人为他们建造神界城堡的工钱而外出寻宝。寻宝途中，他们从一个侏儒手里抢来可以满足无限欲望的莱茵黄金，可怕的后果将在后三部歌剧中展开。
上天入地，神界人间。瓦格纳创造出的宏大世界堪比当下的漫威大片。无须讳言的是，新加坡当下的艺术生态还没法像纽约大都会歌剧院那样为一场制作豪掷百万美金。不过汤新新在认真研读作品后表示可以做。
“瓦格纳的歌剧虽然世界观宏大，但人物关系紧凑，故事场景比较小。因此演员表演的近景可以使用比较简单的道具布景，而展现大背景的远景则用动画投影的方式呈现。”汤新新说：“这并不是‘更容易’的做法，因为动画的速度、大小、颜色都要和现场演奏高度契合，精确到秒。舞台团队在排练上下足了功夫，我其实很紧张。”
如此大制作，留给导演导戏的时间其实只有一周，因为从海外请来的演员成本很高。在选角方面，出品方毫不吝啬，请来最顶级的歌剧演员，如饰演男一号沃坦的美国著名男中低音歌唱家格林斯利（Greer Grimsley）。
采访时汤新新难掩兴奋，表示自己是格林斯利的“迷妹”，自己十年前看过他领衔德国科隆歌剧院演出的《黄金》。得知他是自己即将执导作品的男一号，她兴奋之余又担心他会“耍大牌”。没想到格林斯利无比谦卑，并像对待自己女儿一样爱护这位年轻的歌剧导演。
导演有自由延申空间
无论宏大的世界观还是简单的布景，汤新新指出《指环》系列的中心思想是沃坦这一角色所刻画的悲剧性，以及阐述的人生哲理。因此在遵从作曲家本意的前提下，导演也有自由延伸的空间。
在这一制作中，汤新新请来一位女高音，以拟人化表达饰演“莱茵黄金”这个意象，取代冷冰冰的道具。“倒不是让这个角色去色诱勾引，因为莱茵黄金象征的是每个人脑海中自己构想出的欲望。”
汤新新指出，因为作曲家只留下乐谱，因此歌剧导演有许多二创空间，比如把布景搬到未来场景或者外太空。“这些都是创作的自由。但有些导演会夹带私货，比如带入自己的政治观点，甚至与作曲家竞争话语权，这是我不能接受的。”
汤新新说，她对这场制作的期许是观众能在演员的表演和动画投影的辅助下，沉浸走入瓦格纳所创造的世界里。从事科技行业的先生现场观看后对她说，自己从头到尾都跟着剧情走，三小时的歌剧很快就过去了。汤新新笑着说：“看进去了，就是对我最大的肯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