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俊豪主编的散文集《我和我的童年》,我循迹买到了这本书。初读之后,明白了这本书很有意思的缘起——主编结交了各个行业与领域的不少朋友,每次相聚话题很多,无所不谈。他思考这些朋友“小时候有些什么人与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又或者现在有哪些精神面貌跟往昔有所连接?”,于是30人约在一起,写各自的童年,合集出书。
细读,才慢慢明了究里。该书分儿时纪事、今昔光影两个部分,前者是30篇散文,后者是今昔照片。30位作者分布在学术、教育、文学、文艺、文化、商业、企业各个行业;有新、马、中港台等地区生活工作经验;童年都生活在20世纪上半叶。
因作者职业、地域的不同,感觉阅读该书是把自己置身于一个更广阔的视角,体验30位作者不一样的人生。毕竟现实中我们每个人只有一生,而阅读,让你我经历更多,如同活过几生几世。
当然,不经意间,儿时记事也许会唤醒你的记忆,引发共鸣。甚至从他们成长、迁徙轨迹,隐约感受到身份认同、离散情节和“文化DNA”等浸润于字里行间。
童年的简单与本真
如同其中一篇说:“有时回忆一下童年,写一下童年的故事也是一种疗愈,是一种精神按摩” (许利华《时光微雨》),相信这是很多读者的初感受。再纵深想一想,也许我们关注的是,为什么有这样的感受,童年永远值得怀念是什么原因?
简单——是好几篇文章都提到的。
张春雷《随笔童年》,从童年作文“内容空洞,结构简单”的评语写起;玩具大都是“废物”利用的合成品,用现在的眼光,蛮环保的;父母的藤条,那个时代的教育“简单直接”;在学校小朋友推拉扭伤,锁骨骨折,也没有像现在,家长去幼稚园理论,总觉得自己家孩子顽皮,给人家添麻烦了。
林宝顺《饮食童年》写儿时在小贩中心帮忙上菜、收钱、洗刷盘子,父亲给他做最简单的美食——“一碗热腾腾的米饭,上面盖两个酥脆的鸡蛋,蛋黄必须是生的,淋上猪油再大方地滴上几滴顶级酱油”,父亲教会我“生活中最简单的东西也是最有价值的”,这也是他日后成为大使馆总厨秉持的一贯美食原则。
企业家陈辉的童年记忆是放在他50年的人生脉络里记述的。在“光荣奋斗的日子”和“闪亮简单的日子”,你同样可以读到简单的舍弃、放下公事,生活的重点变成陪妈妈吃饭、聊天、逛菜市,妈妈教我煮菜。
就情感归依而言,我们一般都会把童年作为精神原乡来看待,其间的美好成为一生的回忆来缅怀。而“在人群中保持随意而警觉的”诗人,总有另一种冷静的眼光,来思考童年,虽然他们也一如既往地忆及童年片段。
无疑,书写拯救了每个人的童年,也拯救了自己,是不是也就拯救了历史的真实?
范静哗把童年作为“一颗不间断散发热能的核”来看待。他曾说:童年,是我们从懵懂到启蒙到自我意识形成的起始点。人在这个世界需要探究的最本质问题就是: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只有从哪里来是不变的,也是我们把握自己的基础。
童年与文化故园
记录童年有多种方式,最终落于笔端的,都会与作者读过的书,经历的人,以及内里的修为、旨趣一脉相承。
梁秉赋《童年杂忆》有一脉相承的情怀——一个有持守、“延续道统”的文化人情怀。有同样感受的,还有游俊豪《小时候的我》、明永昌《外国回来的孩子》,随着文字记录,会把人带入一个很特别的、“文化故园”的氛围。
梁秉赋杂忆开头说:“孩提时候的美好,其实是要待我们老大之后予以细心品尝,方能得其醇美的。我对童年尚有的记忆,几乎都是些零星、断块的吉光片羽。但这些从远去的岁月中溯回来的流光飞影,尚还清晰地存留在我脑海中,竟都是些与味道和声音有关的回忆。”
游俊豪写在马来西亚读书的情景。他着迷华文,从“天、地、山、石、水、火”学起……美感不仅仅是表面的字形,也是联想后面的物象;还有老华校的传统,“母亲说我们当然要学华语,要上华文小学,因为我们是华人,华人学华语天经地义”,“每个月每个人捐赠一元,以助学校筹建教学楼”。
明永昌在香港出生,八岁移民新加坡,母亲是台湾人;大部分亲戚都在香港和台湾;气质不一样、台湾亲戚教中华文化,他们更重视理解和辈分、给长辈敬酒。他在香港、台湾被视为是“外国回来的孩子”,小时候在意这些,但长大后觉得这是优势:可以带给身边的人不一样的看事物的视角,也成为他长大后给自己的一个小使命。
文章内里的一种情韵,与童年和现在从事的工作是否有伏脉千里的联系,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如果你来阅读,又会感知到怎样的内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