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鬼地方?”
夏理斯站在树林中间,仰望着头顶密布的树冠,一个人也看不见。他拍掉脖子上的一只蚊子,又抓了一把,才发现是幻觉。这该死的鬼地方,一个人都没有。
“嘿,这里是太原山树林啊!”一个嘶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夏理斯转身,只见一个矮小黑黝黝的老头站在身后。老头裸着膀子,腰间围了一块破布,嘴里叼着根没点着的烟斗,正咧着没牙的嘴微笑。
“你是人是鬼?”夏理斯惊讶地问道。
“我是这山林村的守卫!”老头淡定地说。
“得了吧,你这鬼样!”夏理斯环视四周,丛林茂密,看不到任何建筑物。
“我叫亨利布朗。”老头伸出一只粗糙的手:“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叫夏理斯。听着,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但我需要找到回红山的路。”夏理斯迟疑地和他握了握手,亨利布朗的手力很大。
“红山?”亨利布朗挠挠头:“距离这里的路程远呢!不过你运气好,过几天就是重生节了。”
“重生节?”
“是我们太原山树林里陈牛廊村的传统节日。”亨利布朗神秘地眨眨眼:“现在我带你回去村子歇歇脚,过了重生节你才回去红山吧!”
夏理斯抹了抹汗,这个亨利布朗看起来神神叨叨的,但目前也只能跟着他了。两人趟过沼泽,爬过藤蔓,在亨利布朗的带领下,来到一个古怪的丛林村落。村子不大,布置却异常诡异。各色骷髅头和动物皮张牙舞爪地挂在树上,房子的墙上绘满怪异图腾,地上绕着一圈怪异的图案。村民也异于常人,有些满脸绿色油彩,有些头上插着羽毛,穿着五花八门的服饰,看到夏理斯,都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他。
一个女巫模样的妇女走过来和亨利布朗说了几句话,然后热情地把夏理斯领到一间木屋,端上新鲜的热带水果和椰子汁。
“欢迎外地人!”女巫微笑着,她的门牙很长:“亨利布朗说你要去红山?可是……重生节要到了。”
夏理斯狼吞虎咽地吃着水果,闻言抬起头:“我可不想参加你们的宗教仪式!”
女巫笑一下:“来,带你出去走走看村子,同时给你换件新衣服。”
夏理斯跟着女巫在村子里走动,村民热情地向他挥手,用一种怪异的表情盯着他。女巫找来一身猩红色长袍,上面绣着金色的猛兽,叫夏理斯穿上。夏理斯正要抗议,女巫用棍子在他头上敲一下:“这可是我们陈牛廊村最神圣的服装之一!”
夏理斯穿上那奇装异服时,村里忽响起怪异悠扬的号声,锣鼓喧天,村民都拥向广场。
“交换礼物开始了!”女巫拉着夏理斯兴奋地说:“快去抽签!”
广场上立着一个巨大的转盘,村民在转盘周围坐成一圈。女巫带夏理斯到一边坐下;接着,怪异的仪式开始了;人们一边打鼓跳舞,一边轮流走到转盘前抽签。
终于到了夏理斯。他紧张地抽出一签:“24号?什么意思?”
“就是你的交换对象啦!”女巫指着人群中一个戴面具的男子:“24号到这里来!”
男子走上前,面具下透出一双灵动的眼睛。
“现在请你们面对面坐下,开始今年的交换礼物仪式!”女巫宣布。
村民和女巫们退到一旁,低声交谈起来。夏理斯对上面具男的目光,两人尴尬地沉默了片刻。
“我叫做王游海。”男子率先开口。
“夏理斯。”
“夏理斯你好,根据仪式,我们现在要交换一件对方想要的东西。”王游海一脸歉意地耸耸肩:“不过我身上什么都没有!”
夏理斯翻遍全身,最终从裤子后面摸出一根皱巴巴的口香糖:“哈,我只有这个。”
王游海眼睛一亮:“我最喜欢口香糖了!谢谢你的礼物!”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口香糖,剥开放入口中。
夏理斯尴尬地笑笑:“现在该你给我一个礼物了?”
“啊,对了!”王游海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兜,倒出一个古老发黄的羊皮卷轴:“这个送给你,里面的地图有通往红山的捷径!”
夏理斯打开卷轴,上面画着细致的地图,他高兴地握着王游海的手:“看来我们都互相送对了礼物!”
接下来那两天,夏理斯跟亨利布朗及女巫一起参与重生节的准备活动。
那时,夏理斯爬上一辆大花车顶端捆扎一粒南瓜,差点儿从十几尺高的竹架上摔下。“小心!”一个少女在竹架下提醒喊道。少女有一双明亮的杏眼,虽然满脸油彩,却掩盖不住棱角分明的美丽面容。夏理斯向少女道谢,她却轻快地跑开了。
第三天,午饭过后,村长敲响了锣,示意村民们集合。“要开始表演节目了!”村民听到信号,都拥到村长跟前,分成几组排练重生节的歌舞。村长指着夏理斯说:“外地人,你到红组去,跟着秋红。”
夏理斯一看,红组正是昨天那个扶着自己的少女:“原来你叫秋红!”
秋红眨眨明亮的杏眼:“外地人,快来学跳舞,我们红组的节目可是重头戏!”
在秋红的指引下,跟着趣怪的节拍,夏理斯学着大家摇晃身体。秋红看他学得实在太笨,忍不住发笑;夏理斯也被她闹得前仰后合。秋红灵动的舞姿和爽朗的笑声令夏理斯心猿意马,一时放下回红山的事。
夜幕降临,重生节正式开始。花车在村民的推动下缓缓绕陈牛廊村一圈,人们载歌载舞跟随其后。秋红拉着夏理斯的手在前头引领舞蹈,夏理斯看着她飞扬的长发和婀娜多姿的身影。
欢快的音乐与歌声中,夏理斯忽瞥见那女巫正用怪异的眼神盯着自己,唇边似乎噙着一丝冷笑。夏理斯心中一凛,立刻警觉起来。他开始留意起村民五光十色的脸谱背后的表情——一种怪异而狰狞的神色!这些人似以一种异样和审视的目光打量自己,就像在打量一头待宰的羔羊!
夏理斯心中涌起不安,一种失控感压迫着他的呼吸;秋红温暖的手仿佛变成了禁锢他的枷锁。他必须马上逃离这个地方!
夏理斯猛地挣开秋红的手,奔向树林:“我要出去喘口气!”
“等等!”秋红追着夏理斯的脚步,在林中一处空地拦住他。月光下秋红的身影异常迷人,她脸上还带着方才跳舞的笑意:“你跑什么呀,节日才刚开始!”
夏理斯定定地望着秋红明亮的杏眼:“你们要害我,对不对?”
秋红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我……我不知道要怎么说……”她挽住夏理斯的手,欲往陈牛廊村走回去。
夏理斯一把甩开秋红的手。
秋红咬着嘴唇,沉默地与夏理斯对视着,良久,她转过身,留给夏理斯一个落寞的背影。夏理斯看着秋红的背影,内心久久无法平静;他不想因误解而伤害这善良的少女,她也许真的在试图帮自己,然而村民怪异的举动令他疑虑,他要马上离开这里。
夏理斯奔入树林,祈盼着那羊皮卷轴地图上的路线能带自己逃出去。树林中黑暗枝叶的摇曳投下怪影,远处隐约传来村民搜索的喊声,夏理斯加快脚步。
摸索奔跑中,夏理斯心中暗想:“这未知的前方,我真的能找到出路吗?毕竟我毫无独自在树林中逃生的经验,更不用说我仍不清楚那些村民的用意。我该怎样在迷失方向时取舍?如何避开陷阱与猛兽?”——此际,脑海中忽响记起父亲的声音:“一个男人应当时时刻刻准备迎接命运的考验,不管前方是深渊还是高峰,都必须以坚定的意志和智慧去面对!”
夏理斯深吸一口气,内心深处涌起一股宁静的力量,他抬头仰望茂密枝叶间漏下的皎洁星光;不管亨利布朗或其他人会不会追上来,夏理斯挺起胸膛大步向前,任树林的黑暗吞没了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