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推车推开清晨
陪老矣捡拾
这城市一夜之间不再被爱的事与物
城市起得更早
成熟得太快
曾是他独占的许愿池
如今成为另一代外来者的淘金梦
手推车看着老矣弯腰,捡起
薄薄的影子
他从不过问纸皮昨晚暖和了
谁的身体,覆盖过谁的梦魇
自己一样的窘境
有时一只狗从纸盒跳出来咬他
有时是街猫
有时是流浪汉陪同蟑螂
老矣已不奢望从盒子中掏出兔子
这城市早已不需要魔术师
有时他会捡到
日本杯面、62寸彩色电视、五尺四身高的冰箱
他曾以为把这些广告纸板堆叠起来
梦里就能拥有另一个完整的
家
(这城市拥有缺角与洞孔
是谁偷走了老鼠藏好在他口袋的芝士)
手推车上推走流浪汉
披在身上一张张的绮梦
老矣推走贫瘠的岁月
此城的车水马龙与乡愁
一日将尽
厚重的夕阳
所幸未能完全压垮肩背
日复一日他活得纸皮一样的轻
纸皮一样的沉
此生,这块土地养活了
一双不能停步的腿
老矣一只脚却已
比雨树的根,爬得更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