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那里？左转？右转？
以为是识途老马的装疯卖傻
不料一朝弄傻成痴，车子停半路回不了家
前路越来越不好走，日子还是要步步前行
路在何方？惘然，已不是父亲一个人的失落
前后左右上上下下，找不到他
偌大商场里里外外，保安人员连同祖孙三代
不起眼的角落，高大熟悉的身影颤巍巍慢步出现
施施然若无其事，苍白面色悄然透露心思
体能上的衰退，还懂得如何从旁扶持一把
心智上的迷乱却无迹可寻，不经意间已被暗中偷换
这里是哪里？我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这是你家，住了半辈子的同一所房子
Baby呢？不见人影到底谁在照顾？
——家中何曾有婴儿，说的是半世纪前的初为人父
大哥呢？时间已不早怎么还不回来吃饭？
——最亲近的兄长，数十年不同住早已仙游多年
这一刻还活在当下，下一刻已穿越时空
无法回答的问题，费尽唇舌
苦口婆心地解释，惹来一顿臭骂
是应该坚持事实，或者顺从谬论？
不分青红皂白，颠倒黑白是非
深深沉溺，远去的美好旧时与虚幻的奇想世界
假作真时，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失智的脑袋像过气的老旧电脑
有限容量再也载不动任何内容
旧的记忆无法删除，新的记忆存不进去
所有的念头如电光石火，留不下任何印记
记忆体无法扩大更新，就只能日趋萎靡
身躯一天比一天老去，头脑却越退化越回到从前
独守客厅，现实比电视剧更戏剧
呆滞目光盯着闪烁屏幕，戏如人生
日复一日的孤单角落，人生如戏
无厘头 叹气打嗝 声声怪响碎碎念 自哀自怨 瞬间又暴跳如雷
门边拖鞋逐双点评，抽屉砰砰然开了又关
电话上按出一串串诡异的长长号码
抓起遥控器当听筒：哈罗哈罗
到底是谁与谁断讯，谁还在保持联系
失智者可以肆意妄为
正常人情绪被牵动乱走
这一刻和蔼风趣，下一刻伴君如虎
沉默以对，就如半世纪父女的一贯无语
形体上时时陪伴，内心里悄悄然点滴溜走
疏离眼神里，相互羁绊的自欺欺人
最了然的迷失，最亲近的遥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