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气机低声啜泣,
滴滴下是城市的冷汗,
封闭的窗户隔开热浪的咆哮,
却挡不住积怨的渗透。
墙壁、天花板、年迈肌肤,
老迹斑斑,气息腐朽。
室内是冬日的浪漫,
外头是蒸腾的泥沼。
气候如风扇摆头般反复,
吹散了南洋的季节,吹乱了时间。

天花板窃窃私语,
一滴,两滴,砸在满桌的文件上。
白炽灯下黑,
阴影开疆拓土,
水迹蔓延,如逃逸的真相。
谁在乌云后酝酿新预言?
谁在黄昏编织大气裂缝?
屋檐下的人安然坐着,
手中的杯子溢出最后一口水。
他们抬头,目光空洞,
屋顶总是别人的责任。

热水器满腹牢骚,
铁锈的委屈是浑浊的眼泪。
黄泥滚滚,如大陆板块的悲鸣,
赤裸脚板,
湿滑瓷砖,
相拥一刻才发现深埋的烫痛。
热带雨带不来清凉,
只有更多的热,更多的水,
化成蒸汽凝成雾霾。
镜花流离成谜语,水消失在水里,
于是没人看见倒映中的矛盾。

马路肚里能撑船,
涌动的铁鱼双眼发光,
圆鳍划黑水,嘴吐喇叭响,
排水口的呻吟,几不可闻。
街角的摊,水上的集。
每个低洼处,
堆满医生开出的诊断证明。
行人卷起裤脚,
便能通行于无尽的积水。
终将会过去的,
债台高筑的土地永不会被淹没。

渗漏的水滴不停敲钟,
蒸腾的雾气掩埋真相。
冷气机继续流泪,
天花板继续叹息,
热水器继续委屈,
而马路继续沉溺于自我陶醉。
这是岛屿在溢出,
还是无人回应的涌潮正悄悄渗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