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便是成人礼,再不做点什么就会被装上发条。

伊丽萨很清楚,不能再拖下去了。身边的朋友早已调整好身心迎接被装上发条后的全新人生。为了在前天的属性兼容测试中取得好成绩,珍妮花过去几个月天天埋首时装杂志,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她的梦想是兼容奢华品牌销售发条。毕竟堂哥和表姐都拿到了顶尖的兼容评分,这让她对自己的基因充满信心。其他同学,如沃特、凯莉和华生,也都在为各自理想中的发条属性努力,等着成人礼一过便踏上新生活之路;唯独伊丽萨不想被装上发条。

从上学期结束后与泰勒学长的一次约会开始,她便下定决心绝不能成为发条人。

泰勒学长曾光芒四射、风靡校园万千学弟妹,他高大帅气、风趣幽默,既是全国高中足球队的主力前锋,也是校内模范高材生。那么有魅力的一个人,却在装上发条仅仅九个月后沦落为平庸之徒。每当伊丽萨想起他约会时身上散发出的油腻味道,以及那些俗不可耐的聊天话题,便会不寒而栗,发誓绝不能走上这条路。泰勒已经是A级别的律政发条兼容者,然而从他那些空泛的谈话内容,不难想象同属于A级别的医疗、金融及学术发条大概也只在伯仲之间。顶级发条尚且如此,遑论更低级别的?

不想成为发条人,便只能往空谈师或实践师的方向走。空谈师的潜在适应者在初中时便会被粘棒特工挑选好,没有其它门路。实践师则需要从高中一年级开始修读预备班,现在才入门可说为时已晚;何况伊丽萨对实践师本就心怀抗拒。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要无路可走,难不成不顾一切成为贱民?那可太疯狂了。听说贱民得自己种粮织布才能填饱肚子穿上衣服,而且会生病。生病!光想像就让伊丽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虽然手上还攥着最后一张底牌,但伊丽萨不愿坐以待毙。幸运的是两周前她意外发现了一张可能让自己脱离困境的王牌。为此,她拟定了详细计划——如果一切顺利,在两个月内便能验收成果,绝地翻身。

时钟的指针逼近午夜12点,安通成为实践师的日子也将满32年了。

实践师就是制造发条的工匠。每种发条都有专属的实践师,这批专人各司其职,掌控着与特定发条相关的深奥知识及无与伦比的经验;那是长年累月的积聚,也是代代相传的智慧。安通负责的发条更是所有类目里最重要的一种,他这一脉连同大实践师目前也就共有九人。这是实践师金字塔的顶端,本来保有人数上限的十人制传统,只是自从其中一位资深天才离世,那空缺便悬而未决至今,再未有人补上。

安通本有自己的思量,但算盘始终未能如愿敲响。

再过两个月,大实践师便会退休。作为脉内最资深的实践师,安通将理所当然地承接薪火,成为万人之上的新任干部。这曾经梦寐以求的荣耀,如今却无法让安通心情雀跃;就在大实践师就任典礼的隔天,成人礼将如期举行。而那个总是让他操碎了心的女儿至今仍未替自己的未来做好安排。

让女儿成为脉内第10位实践师是安通多年的心愿。脉内上下的关系早已打点妥当,只等女儿高一那年报考预备班,一切便能顺理成章。可女儿自11岁那年母亲去世后,便再没有和他好好说过话;她的思考总是错综复杂,还专门与他作对。

安通曾想让她年纪长些再循循善诱也不迟,可谁知这一等,就是三年又三年。眼看女儿几个月后就要满18岁,却仍然没有半点回心转意的迹象。幸好事情还不算彻底无望;成为大实践师后,他将正式步入党干部的行列,而干部手里总握着一点特权。只要他指示资源局法外施恩,便能将女儿从体制中抽离出来,慢慢筹划后续的安排。

墙上的时钟响起沉闷的钟声,午夜12点到了。安通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女儿又一次无视宵禁在外头游荡。尽管警务实践师卖了个人情,更新了警务发条的特例名单,可一个女孩总在深夜闲荡终归不妥。偏偏骂她不顶用,打她是徒劳,禁足就像痴人说梦。他拿起六年前拍的全家福,心里一阵惆怅。如果妻子当年没有因空谈师而死,事情或许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一切不幸的源头都在弗朗西斯身上。

空谈师是帝国境内除实践师以外,另一份德高望重的职业。这是仅次于大统领与党干部的荣耀岗位,也是广大发条人赖以维持心理平衡的重要存在。

发条机制固然能将人的潜力榨取至极限,让人类的躯体像恒久运转的钟表般精准无误,也能让意志如流水般服从而不设抗争。只是,钟表不会做梦,流水也不会询问它的去向。长期机械性地重复任务,让人的思维逐步僵化,意志渐渐枯萎。久而久之,发条人眼中的光芒,仿佛随着每一次机械的重复渐次熄灭,轻则对生活失去兴趣,走向自我了结。重则铤而走险,聘请非法实践师移除发条,自甘堕落为贱民。

于是,空谈师应运而生,成为处理这一忧患的特殊职业。顾名思义,他们以空谈为己任,专门为发条人提供精神慰藉。他们开设大众讲座及私人聊天室,同发条人探讨各种天马行空的念头;从天南聊到地北,从碧落谈到黄泉,目的就是让发条人饮下虚幻的甘露,以短暂的慰藉取代终日重复的倦怠。当那些意兴阑珊、几近躺平的发条人听过空谈师的宏论后,便会豁然开朗,发现世界虽广阔、生命虽璀璨,然而所有壮志梦想其实皆不及一顿空谈来得恢宏澎湃。顿悟之余,他们重拾干劲,积极内卷,再度投入帝国的伟大事业贡献生命。

弗朗西斯无疑是这一世代最出类拔萃的空谈师。他在六年前横空出世,自此便成为无数发条人心目中的精神领袖。他的空谈充满奇思妙想,既引人入胜,又让人醍醐灌顶。无论多么迷茫的发条人、多么厌世的灵魂,只需听他空谈30分钟,便如重获新生、理想重燃、斗志昂扬。如今,弗朗西斯的讲座场场爆满,一对一的预约名单长若江河。普通发条人可能穷尽一生,也未必能近距离见他一面。就算是A级发条人,也要达到理事级别,才有希望在半年内排到他的档期。

短短六年,弗朗西斯便创下无数传奇。在他的世界里,没有人选择死亡,没有人抛弃发条。他的空谈让发条人自杀或堕落为贱民的比例创下历史新低,帝国的机器运转得更加平稳,经济增长率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只因为他能让那些生锈的齿轮,重新相信自己的重要。最令人津津乐道的莫过于连其他空谈师也纷纷参与他的讲座,从中汲取灵感。

党为了表彰弗朗西斯的功绩,将他列入“世纪十大伟人”之一。这一特例,除了现任大统领外,从未有任何在世之人获此殊荣。自成为伟人后,弗朗西斯更是一手翻覆云雨变,就连位属特级发条的宗教祭师也毅然放弃个人专属空谈师,只为与君一谈。

从两个星期前开始,伊丽萨每天放学后都会偷偷跑到后山禁区。那里是帝国划分予贱民的自治区边界,平日里少有人涉足。毕竟,谁也不想无意目睹贱民的身影,那种精神冲击并非每个人都能承受住。

那天,伊丽萨因发条的事情和同学大吵一架,独自跑到后山散心时发现一具躺在某棵大树旁的躯体。她本以为那只是个放弃生命的发条人,走近观察后却惊讶地发现那竟是个贱民!伊丽萨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正准备拔腿逃跑时,那具躯体忽然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帮我,求求你帮我。”

心怀恐惧的伊丽萨最终被好奇心征服没有远逃,反而在保持安全距离的情况下与那位贱民聊了起来。几番交流后,她总算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名女人曾是A级金融发条人。然而长期以来的高压生活让她逐渐厌倦冰冷的指令和一成不变的节奏。某次偶然机会她读到了一本关于自治区的禁书:一个如天堂般的世界,没有发条,人人拥有绝对自由,过着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简单生活。书中的描绘让她心生向往,便孤注一掷花重金雇佣非法实践师,打算和担任建国纪念向导的伴侣一同拆除发条。可惜丈夫在最后关头被空谈征服,于是只剩女人单独动了手术逃进自治区。

最初的日子,她以为自己终于脱离牢笼,迈入新生。然而,现实远非她想象那般美好。自治区的第一缕晨光虽然柔软得像母亲的手,但当日子一天天过去,起初的新奇体验也逐渐变得乏善可陈。区内的一切都需要亲力亲为,每日粗茶淡饭、手工纺织、读书冥想,生活的每一秒都被琐碎耗尽,每一刻都被劳动敲醒。粗糙的纺线、刺痛的茧疤和冰冷的清晨让她觉得这是一场无休止的噩梦;没有钟声,没有指令,也没有终点。她开始惦记那单调却高效的樊笼,更缅怀与丈夫一起的平凡时光。自治区的男人总是放言高论夸夸而谈,他们喝着劣质私酿唾骂帝国无道,却胆怯得连边界也不敢靠近。考虑了一段时日女人决定冒险偷渡回来,希望帝国能网开一面重新为她装上发条;即使降级也在所不惜。

听完女人的故事,伊丽萨心里另有打算。她决定帮这名女人一把,同时也为自己开辟一条生路。帝国法律明文规定,非法拆除发条的人将被驱逐出境,永世不得归返。然而伊丽萨手里有一项重要资源,可以让这前发条人被法外施恩。条件是这名女人必须发表声明宣称是伊丽萨的空谈触动了她,才甘愿舍弃自治区的自由生活选择回归帝国。这是一个双赢局面。凭借这份成就,伊丽萨可以直接面见空谈师负责人,并以此推销自己。毕竟,连已拆除发条的贱民都能被她说服回心转意,那些不过萌生些许退意的发条人自然更不在话下。这份经验将比任何潜在资质或履历表都更具说服力。

从那天起,伊丽萨每晚宵禁后都会偷偷带着食物和日常用品跑到后山,帮助女人调整状态、恢复体力,也顺道分享过去几年的大宗小事。她必须在成人礼前一天完成所有准备,因为那天,她将迎来与空谈之神弗朗西斯见面的唯一机会。

当然,在此之前,她还需要做一件违心之事。

安通今天的心情复杂得无以复加。

他确实应该感到欣慰,毕竟女儿不但没有在宵禁后溜出去,反而主动找他说话。可是,当她提出希望在他就职典礼当天与弗朗西斯单独会面时,他的心却如坠冰窟。

就职典礼无疑是个盛大的日子。作为新任大实践师及党干部,他将迎来人生中最重要的荣誉时刻。帝国所有重量级人物,包括如日中天的空谈师弗朗西斯,自然会亲身出席。安排一次简短的单独会面本不算难事,可为何偏偏是弗朗西斯?深埋心底的秘密几乎脱口而出,然而当他看着女儿眼中充满热切期待的目光,话到嘴边却生生咽了回去;他无法拒绝。没想到这一允诺竟换来女儿紧握他的手,连声道谢。

也许一切还不算太晚,安通的心里多了一丝希望。女儿对他的态度有所软化,仿佛复杂多年的父女关系终于迎来曙光。更重要的是,只要顺利推进,女儿成为第10位特级实践师的愿望或许很快便能够实现。带着复杂的心情,安通拨打了几个电话,安排弗朗西斯与女儿的会面细节。每次提到那个名字,他的胃便像被刀绞一般剧痛,但为了女儿他只能咬牙忍耐。

时光如梭,转眼便到了就职典礼的日子。安通站在帝国大礼堂的休息室里,对着镜子整理礼服。再过半小时,他将正式接过权杖,成为帝国的栋梁。镜中的自己意气风发,内心充满了成就感。唯一的遗憾,是妻子不能亲眼见证此刻。不过仍有值得高兴的事,昨晚女儿特意声明会出席典礼,还请求了两张通关证,希望带上她最好的朋友一同前往。这让安通泛起一丝骄傲,似乎女儿终于认同父亲的成就。

典礼隆重至极,帝国大统领亲自为安通别上徽章,并授予干部权杖。安通全程保持从容,但内心的注意力却始终停留在女儿身上。伊丽萨盛装出席,容光焕发。她的朋友显然更为年长一些,却端庄优雅,仪态万分。仪式结束后,伊丽萨拉着她的朋友走向安通,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却无法掩饰脸上的期待。安通暗叹一声,将两人带往预先安排好的会客厢房。

房门打开,弗朗西斯已经端坐在沙发上。安通胃中再度传来一阵绞痛,他侧过身,让女儿和她的朋友先行入内。然而,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人措手不及。伊丽萨的朋友猛地夺过安通的干部权杖,冲向弗朗西斯,当头就是一棒!弗朗西斯惨叫一声扑倒在地,安通和伊丽萨则被这一幕惊得呆立现场。女人毫不停歇,借着混乱将权杖的尖端数次刺入弗朗西斯的胸膛,直至他彻底不再动弹。

伊丽萨望着那凶残一幕,冷汗与泪水同时涌出。紧接着,她在血泊中看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从弗朗西斯胸口流出的不仅仅是鲜血,还有许多破碎的机械部件;那些熟悉的碎片与安通工作室里的零件十分相似,伊丽萨却无法把它们和空谈师联想到一块儿。

那是发条!空谈师原来也是发条人!

她转身看向瘫坐在地的父亲,眼中满是疑问。而此时,门外的警卫队已闻声而至,将那个行凶的女人制服。

“见鬼的自治区!帝国去死!空谈师去死!都去死!”

女人疯狂大笑,歇斯底里地大喊。

望着弗朗西斯的躯体,安通情绪激荡。他该高兴吗?那个身怀妻子殇魂的人终于永远沉睡,但他心里却只有苦涩与不舍。安通甚至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当世人发现空谈其实只是发条后,帝国会迎来什么样的冲击。对上女儿的目光,他暗自发誓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另一个隐藏更深的秘密。

“妈妈。”

就在卡特莉娜快要绝望时,女儿终于叫出了第一声妈妈。这份喜悦比五年前生下伊丽萨时更强烈更满足,毕竟女儿一出世便被发条医生和大医疗实践师判决了死刑。

“很遗憾,现今医学仍然无法解决副交感神经缺陷的问题。根据往例,您女儿的内脏功能絮乱会持续恶化,大概撑不过三年。”

作为帝国天资最高的实践师,卡特莉娜当然不会轻言放弃。在调任空谈发条实践师前,她曾浸淫医疗及物理发条制作将近二十年,卡特莉娜深信自己能够改写女儿的命运。为此她离开了实践部,埋头研究,终于在两年后开发出调和副交感神经的微型发条。可惜由于年纪太小,装上发条后卡特莉娜发现女儿竟失去了大部分思考功能。悲痛阻止不了母爱的毅力,就在伊丽萨五岁这年,卡特莉娜完善了发条让女儿重拾基本智力。只是还来不及与安通举杯痛饮,夫妻俩便收到了来自大实践师的召唤。

“帝国的情况不容乐观。”大实践师脸色凝重地宣布。“过去两年,非法移除发条自贬为贱民的人越来越多,而且有持续上升趋势,已到了不可忽视的地步。”

“可是根据监察局的年度报告,自贱率仍然保持在合理范围不是吗?”

“那只是障眼法。” 大实践师深深看了两人一眼,下决心似的呼出一口气。“你们还记得年初建国纪念大厦那场大火吧?”

“嗯。”

“那其实是大统领及智囊团率领的清洗计划。内安部暗中派出卧底冒充黑市实践师,聚集了为数众多的迷途者,把他们引领到开国纪念大厦后,再全部一次性清理掉。”

卡特莉娜和安通面面相觑,讶异得说不出话来。他们记得很清楚,那可是轰动帝国得大新闻;突如其来的大火不仅毁了极具历史意义的建筑物,还吞噬了好几千条生命。而今他们却被告知那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整治行动。

“赞美真父的智慧,赞美大统领的胸怀。为了帝国,大统领竟然愿意牺牲对他家族至关紧要的纪念物。”安通率先回过神来,眼眶润湿。

“被杀的人全都移除了发条?”卡特莉娜与大实践师对视,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

“没错。”大实践师眼神清澈,毫无退缩。“卧底们曾给予迷途者最后一次确认机会,临阵悔改的国民都被特务引渡到再改造中心了。被清理的都是坚决实行发条移除的新贱民。”

“太好了!” 卡特莉娜掩面痛哭。“我一直为失去那么多性命悲伤;原来都是贱民,只是死了贱民而已。太好了!”

“为了不让建国纪念大厦的悲剧重演,我们必须找出解决方案。你们是帝国最优秀的实践师,已远远地抛离了我。作为大实践师,我代大统领请求你们研发新一代的空谈发条。”

“没错,我们不能再让大统领为帝国作出更多牺牲!”

往后五年,卡特莉娜废寝忘食、殚精竭虑,最后终于制作出一套拥有自主意识及自我创造的空谈发条,彻底解决了目前空谈发条只是不断把有限的创意通过重复组合使用的短板。然而历经研发调和副交感神经及新型空谈发条的摧残后,卡特莉娜倒下了。11年间无休无止的思考、计算及实验拖跨了她的身体,碾碎了她的灵魂。

“都怪我没用,若我有你的一半天赋,必定可以制造出让你活下去的发条。”安通坐在床榻前,紧握着卡特莉娜的手。

“别再责怪自己,我能够完成那两套发条也全因你在身边任劳任怨。找到合适人选了吗?”卡特莉娜苍白的脸上勉力挤出笑容,向站在门边、眼神木然的伊丽萨招了招手。

“找到了,波普家的幼子。”安通抱起伊丽萨,把她放到床边。

“弗朗西斯啊?难为那孩子了,我见过他几次,是挺机灵乖巧的。”卡特莉娜笑容加深,轻轻拨动女儿额前的刘海。“过去五年也没有白费,研究新空谈发条的经验让我得以优化伊丽萨的模块,从今以后她的成长将会有质的飞跃。安通,我们的女儿一定能成就伟业,在那之前她的思想或许会比普通人复杂,得委屈你一段时间了。”

“对女儿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安通擦掉眼泪,轻吻卡特莉娜额头。“我发誓,伊丽萨将得到世上最美好的人生。”

卡特莉娜点点头,把伊丽萨拥入怀中,紧紧抱住。“我亲爱的女儿,亲爱的伊丽萨。愿帝国永远庇佑妳,愿贱民永世远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