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具滋昰邀请两名观众兼食客坐下,徐徐讲述他即将要做的菜——那是一顿全餐,从烧啤调酒、泡菜煎饼、炸物到甜点,观众席间,不时艳羡惊呼连连。
来自韩国的具滋昰(Jaha Koo),是剧场人,也善摄影和作曲,艺术创作游走在多元艺术媒介之间,这次来新加坡演出的《哈瑞宝泡菜》(Haribo Kimchi)结合语文叙事、电子音乐、视觉投影,最显眼的莫过于将韩国的街头景物,名为“布帐马车”(pojangmacha)的餐车搬进剧场,一边调酒煮食,一边说故事。
即便采用了刺激感官体验的演出形式,《哈瑞宝泡菜》没有放弃认真的叙事,形神兼备是这部作品的优点,也在“认真说故事”和娱乐性中取得平衡。一小时无中场休息的演出,时长恰到好处,如同餐车端出的餐饮一样,不知不觉时间流逝,感觉满足而不至于吃撑了。
从餐车布幕的投影,观众仿若走到热闹繁华的首尔街头,具滋昰开档营业后,邀请两名观众成为座上客,也开始他的故事。首先登场的角色是蜗牛。故事中的“我”到超市买菜,一只附在菜叶上的蜗牛,不小心跟他回家了。“我”与蜗牛触角对望感到莫名疗愈,把它养起来。但是,蜗牛显得很忧郁,每况愈下,他决定把它放生,回归大自然。菜叶和蜗牛需要呼吸,但相反地,泡菜需要密闭腌制,封闭得越紧实才越入味。窒息、呼吸的意象由此开始,一段亚裔青年的移民故事,回溯他身后的家族史,对照韩国的历史社会变迁,也徐徐展开。
从食物切入历史和社会议题
因为原因不明的身体疼痛,“我”决定离开原乡韩国到欧洲,家人给他准备一大袋泡菜以解乡愁,但经过长途飞行,泡菜开始膨胀发酵,在柏林住处的阳台内爆炸,血红色、气味强烈的泡菜意外惊动异域的邻居。
从个别意外事件,他追溯泡菜发展史,也回想曾经历光州事件的父亲,余生闻到炸鸡就会想到尸体气味。一开始,父亲还能快步闪躲街上的炸鸡档,但随着经济危机到来,容易牟利的炸鸡店越开越多,父亲在自己生长的土地上,已经没有容身之处。
《哈瑞宝泡菜》从食物切入历史和社会议题,将故事娓娓道来时,具滋昰同时制造相应气味的菜色:泡菜煎饼和炸物,对观众而言是另一种身临其境的办法。
尽管这种表现手法,看似得到了观众的喜爱和热烈反应——他在退场前,准备了额外的餐点和调酒留在餐车上,观众一呼百应。而后具滋昰在演后座谈提到,涉及食物而刺激感官的作品,并不绝对受欢迎,曾有观众因为强烈气味而离场。一如柏林泡菜意外事件,充分体现地域和文化的差异和冲突,文化差异在剧场空间也切实存在,而具滋昰以食物为引,展开一场剧场实验。
接着登场的角色还有哈瑞宝软糖熊和鳗鱼,它们都象征着某一部分的“我”,软糖熊诉说人在孤独漂泊时,开始需要进补多巴胺,谁说离开就是一切的解法?鳗鱼的故事始于他回到韩国偏乡,鳗鱼养殖场里潜逃的鳗鱼,则关于冲破环境,挣扎求生……《哈瑞宝泡菜》结合电子音乐、视觉摄像、演员、最后出现的机器鳗鱼,都由具滋昰自己制作,于是这某种程度上是一出独角戏,但因为多元形式,加上观众的参与度,而变得热闹而充满回响碰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