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华文文学界兴起“新南方文学”风潮,但“新”在何处?“南方”又在哪?

2018年,中国学者陈培浩发表文章《新南方写作的可能性——陈崇正的小说之旅》,宣告潮州作家陈崇正作为新南方写作的起点,正式开启这一理论的大门。

随着第二届“中国文学新浪潮”活动启动,陈崇正和中国学者赵稀方、沈庆利来新马一带交流,并延续上届主题“新南方与新南洋”。三人与新加坡作家协会会长刘瑞金、副会长周德成及随笔南洋主编李叶明展开对话,辨析文化地理概念与本地书写传统,观照新文学视野下的南洋风貌。

“南方以南”有什么

“新南方”的核心突破在于超越传统地理视野。携“潮人三书”抵新,陈崇正开场指出,传统中国文学的南方往往局限于江南,而“新南方”将视野延伸至华南、岭南、西南、海南,进而跨越国界,涵盖港澳台及整个南洋地区,强调“南方以南”与“海洋性”特质。

陈崇正(右)是新南方文学的书写者,也参与这一理论的平台搭建。(中国文化中心提供)
陈崇正(右)是新南方文学的书写者,也参与这一理论的平台搭建。(中国文化中心提供)

沈庆利现为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他重溯历史上的“南方”,发觉自《诗经》与《楚辞》的分野开始,南方便代表“不满”与“骚动”的文化力量。“永嘉南渡后,政治经济中心持续南移。再之后,近代革命发端于南方,海外的南方甚至能反向影响中国内地。”

“新南方”既是文化地理概念,也拥有纵深的历史脉络。但当“新南方”遇上“新南洋”,本地文学又呈现何种面貌?

刘瑞金对此提出不同参照系,“对新加坡而言,我们的北方还有马来西亚。”他强调,新加坡的特殊性不仅在于地理气候,还在于多元语言与种族构成的文化复合体。

双重性的南方书写

华文文学长期面临“中国性”与“本土性”的双重拉扯。美国学者史书美强调“反离散”的华语语系文学,另一知名学者王德威则提出“华夷风”和文学“走廊”概念。“新南方文学”同样绕不开这一核心议题。

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研究员赵稀方,先从历史维度梳理这一张力,再提出了“新南方”的双重作用。他认为,新马华文文学的在地争议,起始于两次南来风潮:五四时期的新兴思想传播,与抗战时期南下避难的知识分子书写。

新南方的文化地理概念,更能疏解本地文学“在地书写”的持久争议。(中国文化中心提供)
新南方的文化地理概念,更能疏解本地文学“在地书写”的持久争议。(中国文化中心提供)

周德成援引本地文史,印证这一观点。他透露,中国南来作家如老舍、黄遵宪,以及本地作家林文庆的多元文化实践,超越了民族国家的讨论,丰富了华语书写的可能。新南方文学打通海上文明的脉络,给予本土性争议另一种解释空间。

赵稀方进一步指出本地“新思潮”的文学遗产,以及“新南洋”的渊源,凸显南洋书写自有独立性与先进性,在中国现代主义运动中,出生于广东梅县的李金发,在20年代中期写出了不同凡响的象征诗,获得港粤地区呼应,而戴望舒等人的现代诗直到30年代才展开。1949年后,在内地现代主义中断的情况下,香港、台湾及南洋的现代主义运动蓬勃发展,填补了20世纪下半叶内地的现代主义断裂。

超越国界的华语世界

“新南方”消解地理中心与语种中心,试图以文化地理视角取代政治国界标准,实现不同地区华文文学的平等对话。

作为“新南方写作”的代表人物,陈崇正的创作实践印证了这一理念。赵稀方评价,陈崇正的作品是传统文学与现代化书写的并进,重续了岭南文化传统,用新模式联结时代与疆域。

本地戏剧家蔡曙鹏博士(红衣者),也是潮籍人士,与主讲人探讨新中两地的文化差异。(中国文化中心提供)
本地戏剧家蔡曙鹏博士(红衣者),也是潮籍人士,与主讲人探讨新中两地的文化差异。(中国文化中心提供)

“新南方写作不只是地方和方言文学,它打破了传统南北对立的二元格局”,沈庆利设想“新南方”的未来,是一个跨越国界的汉语写作空间,这个空间融汇吴越、港台与南洋等文化,形成立体化的华语文学生态。

除了在中国文化中心的对谈,三位中国代表团成员还在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卓尔书店,以及马来西亚南方大学学院、新纪元大学举办多场讲座。这次活动由中国作家协会外联部指导,新加坡中国文学海外读者俱乐部与新加坡作家协会联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