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物种保护红皮书》(The Singapore Red Data Book)经历破天荒的1995年版、2008年的更新版,到最新的2024年版,内容扩充,资料更详尽,有助保育工作者针对性部署工作。
新版红皮书中,鸟类资料硕果累累,较2008年版新增325种鸟类,其中五种属于极危物种(critically endangered),包括马来雕鸮与黑尾塍鹬。保育情况改善的有24种,包括从极危到无危(least concern)的黑腿小隼,以及从极危到濒危(endangered)的蓝耳翠鸟。保育情况恶化的则有五种,包括从近危(near threatened)到濒危的红树啸鹟,以及从近危到极危的紫水鸡。
我们是不是可以说,新加坡鸟类保育的情况改善了呢?
参与红皮书鸟类调研与评级的杨鼎立博士受访时说:“总结来说,数量减少的鸟类比数量增加的鸟类更多。”
林鸟湿地鸟候鸟减少
杨鼎立指出,本地林鸟、湿地鸟与候鸟的数量都在减少,但鸣禽与捕鱼的鸟类情况相对改善。林鸟与湿地鸟受限于新加坡的城市发展,能保留的森林与湿地就那么多,政府能做的就是扩大原始森林周边的绿色缓冲地。湿地方面,新加坡似乎更重视咸水湿地;红树林受保护,淡水湿地却非常稀少。失去栖息地,鸟儿自然不再出现。
鸣禽的成功有赖新加坡杜绝盗猎。在全球范围情况危殆的黄冠鹎,成功在新加坡找到复育的基地,被传为国际佳话。这种本来广泛分布在东南亚的鸣禽,因为歌喉太好,成为盗猎目标,印度尼西亚民间需求极大,造成野生黄冠鹎几乎灭绝。
杨鼎立说,每次有印尼朋友到访新加坡,第一件要事是去瞧瞧野生黄冠鹎,只要到特定区域就能看见或听见黄冠鹎。其他鸣禽如鹩哥,在新加坡也可以自由自在歌唱,这都让邻国爱鸟之人相当妒忌。
杨鼎立指出,这些鸣禽生命力坚韧,只要没有人盗猎,它们就能开枝散叶。
杨鼎立目前是国际鸟盟亚洲区域候鸟项目协调员,2023年获国际组织保育生物协会颁发的青年保育工作者奖(Early Career Conservationist Award)。他从小就爱赏鸟,活跃于新加坡与马来西亚两地自然协会的鸟组活动,后来走上生物研究的道路,在澳大利亚国立大学取得博士学位。
白腹黑啄木鸟或已灭绝
至于捕鱼的鸟数量上升,杨鼎立认为与蓄水池鱼类增加有关。曾经稀有的大型鸟类如苍鹭与灰头渔雕,如今数量不少,在蓄水池附近可以发现它们踪迹。
但总体来说,新加坡鸟类保育情况不容乐观。新版红皮书中,保育状态保持不变的35种鸟类,有25种保持在极危状态,包括白腹黑啄木鸟、赤红山椒鸟、须树鹛、厚嘴捕蛛鸟等,当中有不少已经多年没有被发现。
自1994年起就活跃于新加坡自然协会的前鸟组负责人温昌受访时说,要宣布一个物种灭绝,或在地灭绝,必须根据30年记录。
温昌以白腹黑啄木鸟为例,他最后看见它们的踪迹是2000年左右,在中央集水保护区的森林,此前武吉布朗坟场也能见到它们的踪迹,但如今已多年未见。如果情况继续,30年一到,下个版本的红皮书很可能就会宣布这个物种在新加坡灭绝。
温昌感慨道:“我可以很肯定地说,白腹黑啄木鸟已经本地灭绝,但目前还不能宣告,也许我们还是希望……”
杨鼎立也以赤红山椒鸟为例,2000年以前,武吉知马树林常见它们踪迹,现在要找到它们非常困难。
他说,大型鸟类本地灭绝之后,还有可能重返,从马来西亚或印尼迁移过来,但小型鸟类灭绝后重返的概率微乎其微,如须树鹛。
摄影师只聚焦稀有鸟类
不是长翅膀的都可以飞越马路或河流,杨鼎立曾研究马来西亚肯逸湖的鸟类,因为人为造湖,很多小山峰成为孤岛,鸟儿就这样困在小岛上,从此孤立。这也是为什么新加坡政府必须耗费大量金钱与资源建造武吉知马高速公路上的生态桥,弥补城市发展阻断森林连接的问题。
红皮书是一个指标,从1995到2024的三个版本,内容有了飞跃,一般人也更有保育意识,成为公民科学家,为科研工作提供更多资料。
如今新加坡飞禽摄影师非常多,器材也很先进,为本地鸟类留下珍贵记录,但摄影师往往聚焦漂亮或稀有物种,杨鼎立说:“讽刺的是,本地飞禽摄影师对稀有鸟类如痴如醉,当我向他们要一张普通鸟类的照片,他们连一张也没有。”
物种保育必须循序渐进,或许从珍稀物种开始,慢慢进入其他不起眼物种的世界,毕竟自然生态环环相扣,只要大家不松懈,就能避免物种灭绝的悲剧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