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陈炳坤考获A水准证书后,一心想找份终身职业,觉得当制服公务员好,同时申请加入新加坡警察部队和海军。
警队先回复,19岁的他接受聘书,从此做到老。
1987年,陈炳坤还是个小警察。一四旬男子在电梯持刀连环抢劫,专劫劳力士表,干案地点分散各处。当年,电梯没装闭路摄像头,案件有点棘手。
警方根据五六名受害者的描述,拼凑出嫌犯照片(photofit),知悉嫌犯干案前把刀藏在塑料袋里。
“凭photofit找人......难啊!我们只能大概大概,根据干案模式、时间和地点,四处埋伏。”
一天傍晚,老鸟前辈发现一个提着装烧鸭塑料袋的可疑人物。“四个老鸟加我这个小弟,一共五人。查探后,知道男子有案底,但男子始终不肯承认犯罪。”
陈炳坤说,没找到证据前,警察不能抓人,搞不好构成非法逮捕,麻烦可大了。
“当时只能继续问话。换成现在,只要拍下他的照片发给受害者,就能确定他是不是嫌犯。”
问到后来,五名警员把疑点放在烧鸭上。“为何买全鸭,不买斩件,吃起来不是更方便吗?于是我们给烧鸭‘搜身’,发现鸭肚里竟藏了一把刀!”找到利器后,男子坦然招认,表现平静。
陈炳坤说,一些罪犯有既定干案模式,不轻易改变。“喜欢抢劫的不破门偷窃,爱当小偷的不会去打劫。一些非礼惯犯也是如此,不会停手。”
1989年,陈炳坤到中央警署当调查员,累积超过20年的查案经验,后擢升为副调查主任。
捣毁横行一时“苹果党”
90年代初,中国“苹果党”横行,牛车水一带许多老人被骗。
苹果党一组三人,分饰不同角色,以声东击西伎俩,骗受害者说家人将遭遇祸事,要趋吉避凶,就必须用塑料袋或报纸包裹现金和首饰,交由“心灵大师”施法求平安。事实是,施法后,贵重物品被掉包,只剩苹果。
陈炳坤当时到受骗老妇家追查,老妇女儿说,妈妈进了医院,不久撒手人间。
“我十分气愤,经过一番努力,最终与团队破案,逮捕首批苹果党员。这个苹果党捣毁没多久,又来了另一个‘苹果党’。”
他说,现在科技发达,“警队与时并进,法证证据更利于破案,这是好事。”
2012年和2016年,陈炳坤分别调派宏茂桥警署和东陵警署担任调查组主任,其间经历不少大案,包括高文父子双尸案。
高文父子双尸案现场血迹斑斑,有打斗迹象,给陈炳坤极大震撼。
“脑子里太多问号。如何发生?几个嫌犯?一个人如何被车子拖离现场这么远?”
在现场待了五六小时,正式移交刑事侦查局后,他奔回办公室,赶写调查报告(incident report,简称IR)给警察总监、内政部长和常任秘书等。
写IR是家常便饭,但此案复杂,花两三小时才搞定。 “报告一旦发出,就不能U转,非常具挑战性。有些记者手脚很快,所以绝不能让高层从媒体得到信息,然后问你:记者的消息为何比你快,知道的比你还多?”
未满20岁就“卖身”警队,看过无数焦尸、腐尸、碎尸、残肢等,到底是怎样一种感受?
“我是百无禁忌的道教徒,即使是大年初一,需要到死亡现场,我也会去。验尸房进进出出,没有pantang(马来语忌讳之意)这回事,也不会做噩梦。”
陈炳坤凡事亲力亲为,碰到敏感案件或大案,总会亲临现场。“亲眼所见至关重要,我不是粘在办公室的主管。”
陈炳坤曾领导超过150名警员。谈到优缺点,他认为自己善于沟通,弱点是因为要求高,导致不必要的压力,委派任务时也常因此陷入挣扎。
从不跟家人谈公事
陈炳坤从不跟家人谈公事。半夜接到工作相关电话或短信,他只告诉妻子要出去办案。“我们须做好保密工作,知会妻子是为了不让家人有坏印象,以为我找乐子去,但工作细节不会讲。”
加入警队多年,他坦言,人生观多少受影响。
“看太多了,尤其是突发身亡的不幸事件。生离死别,就是这样。你不知厄运先来,还是明天先到。所以,只要快乐就好,不要纠结太多事,凡事顺其自然。”
2022年3月,陈炳坤满55岁,决定卸下东陵警署调查组主任的职务,加入新加坡警察部队附属信贷合作社-POLWEL Co-operative Society,成为培训咨询部主任兼培训员。
“我想把查案知识分享给热衷学习的人,深信自己的经验对下一代调查员有用。”
除了警察部队,他的客户包括对调查工作有兴趣的公共服务部门和私人企业。陈炳坤曾为卫生科学局、教育部、大专学府等机构提供培训,学员包括大学内部调查团队、法证科学人员、正副校长等。
他传授实用的职场调查技能,比如搜证、问话技巧、案发现场处理,以及撰写调查报告等。
他举例说,停在校园的汽车轮胎遭刺穿,疑有人恶作剧;或教员休息室有钱包不见,某清洁员工可能涉案;甚至有女生指涉教师非礼。遇到这种情况,“学校管理层须展开初步内部调查,我所传授的知识和技能就能派上用场。”
陈炳坤告诉学员,搜证时不可错过任何蛛丝马迹,问话时不要施予压力,尤其是老人。“重要的是取得信任,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要他们承认没做过的事,而是协助他们尽快解决做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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