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食族】午夜的吸血鬼

(法新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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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昏暗的房内,我仿若听见了导演对现实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绝望的呐喊,就像是吸血鬼被早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到身上时发出的最后的呐喊,是一种抒发痛苦的机制,也是肉身的一次解脱。电脑关机,我也倒在床上深深睡去,一夜无梦。

作者一句话: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深夜时分,窗外的大雨刚停歇,雨带来的凉意还在房内恣意乱窜。全暗的房内,电脑闪烁着黑白彩色相间的影像。进度条上的时间不断向前冲,画面中的时空和我所处的时空平行,两个毫不相关的时空通过“人”这一媒介最终结合在一起。

两个不同时空的结合稍微抚平了我在午夜时分像狼人看到月亮一样的翻涌情绪。这种情绪有时会将我卷入深渊,久久无法缓过来。我也不知道这种情绪从何而来。

我也尝试去理解这种情绪,但发现它是多面的,不可名状的,难以被描述的且难以被定义的。可以肯定的是这种情绪中带有几丝绝望的气息,但可笑且无奈的是我似乎也对它无可自拔地沉溺,虽然这大大降低了我的工作效率。因此,午夜的我开始像吸血鬼一样“嗜电影”,企图通过沉溺于另一个时空内以暂时摆脱情绪的海啸。

我发现一部缓慢的电影能暂时将我解放。在缓慢的时空中,我似乎找到了一种能寄居的壳,让我在这短短的几小时内能暂时从这座城市逃离。我特别钟情于菲律宾导演Lav Diaz(拉夫迪亚斯)的电影,不仅是因为时长能让我逃离较长的时间,我也在他的电影中找到了相对应的情绪。他2001年的《魂断城西》虽长达五小时,但是电影落幕后仍会让我感受到与现实接轨的延缓,是这部电影最美妙的一点。

电影讲述的是一名菲律宾青年的死亡。出生于离异家庭的菲律宾青年韩泽尔(Hanzel)长大后来到美国寻找母亲,希望能劝服她回国与家人团圆但未果,母子俩从此产生了嫌隙。韩泽尔之后便和外公同住,期间也受外公鼓励而努力念书,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原本有机会改变命运的他,却因和母亲留美的立场相左而闹翻,让他意识到团圆梦碎。之后他开始沉沦于毒品并参与留美菲律宾人的帮派活动,最终死于枪口下。

我想,杀死韩泽尔可能不是一个实际存在的人,而是他所面对的绝望。到了美国后,他以为他能挽回母亲,但菲律宾在母亲的眼中却是痛苦的,因此她不想回去。母亲的立场除了让他意识到他的团圆梦碎,还让他思考回到菲律宾后必须面对的残酷现实:贫穷,同时他也知道家人在菲律宾等着他。去与留之间的拉扯,让他一头栽进对家国的历史(外公鼓励他去学习菲律宾的历史),企图从中找到答案,但却似乎让他陷入更加绝望的境地。

导演想问的或许是:离开后会更好吗?韩泽尔的死亡回答了这一问题,但他却也是身不由己,因为只有留在美国才有办法寻得更好的未来。韩泽尔在寻找未来的过程中所面对的迷茫与阻扰让他陷入无尽的痛苦中,最后的死亡或许对他来说才是一种解脱。这部电影不是绝望的,但也绝不是一部充满希望的电影,导演通过检视后马可斯时代菲律宾人离散的精神面貌来抨击对体制的失望,并通过回溯历史来重新检视并质问自己能做什么。

清晨,太阳升起,昨夜的大雨凝结成露珠,房内变得有些闷热。在昏暗的房内,我仿若听见了导演对现实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绝望的呐喊,就像是吸血鬼被早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到身上时发出的最后的呐喊,是一种抒发痛苦的机制,也是肉身的一次解脱。电脑关机,我也倒在床上深深睡去,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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