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火】茶味人生

(档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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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束光阴付苦茶,其实人生何尝不像茶?刚开始,茶叶浮在水上,盛着的仍是清水一杯。随着时间推移,水变成茶,入口时的苦涩,融进了太多曾经的泪水、失望;回味时的甘甜,散发出最终的喜悦、成功。在磨难中,人们终须学着成长;在逆境中,人们激流勇进;在痛苦中,人们涅槃重生。是磨难,亦是机遇,从水成茶,变的是灵魂的升华,不变的是自身的本质。品茶,一如品人生。

父亲爱喝茶,早春时节,天微微凉,烟雨迷蒙,配上一杯碧螺春,热气从水面弥散,湿润了空气,温暖了心灵。小呷一口,茶水在口中流动,茶香四溢,这一刻岁月静好,时间定格。父亲总是杯不离手,看着茶叶慢慢沉淀,一如他的性子,也渐渐沉了。

古人的茶总带着诗意,闲暇中流淌着文人的浪漫。“青灯耿窗户,设茗听雪落”,一盏油灯忽明忽灭,陆游静静地注视窗外,口噙清茶,耳听雪声。父亲的茶却不是如此,少了古人的洒脱雅致,却又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况味。

从我记事起,父亲便总和祖父一同品茗闲聊,时间过得很慢。祖父的茶既苦又浓,在搪瓷的杯子中撒了大把大把粗杆肥厚的茶叶。这种茶叶品质不好,口感也不佳,但就是这样的茶,祖父喝得很畅快,用他的话来说:“这种茶,才有味道!”

老人一生多舛。出生在1950年代初,日子很艰苦;下乡当过知青,也经历过十年文革,最后成了一名普通工人。满头银发是他一生苦难的写照,风雨过后,回首前路,一切都早已溶于茶中,笑着饮下。也许祖父在与三两老友相聚时,无需多言,回忆便可佐茶。

那时,父亲的茶还很淡。他用的也是祖父的茶叶,晶莹的玻璃杯中飘着的是为数不多的几片。光透过玻璃杯,略掺杂质的茶映出翡翠般的色彩。少了几分苦涩,香气与甘味也较为内敛,如同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充满着可能。正值壮年的他,展露着一份冲劲、一份朝气,眼眸里闪着光芒。

后来,父亲的茶也浓了。时光雕琢着他,一头茂密的黑发中开始显出白发,容貌慢慢改变,性子也渐渐沉着。他的茶不再是劣质的毛尖,而是上好的龙井、玉露、猴魁。水还是水,茶却不再是那杯茶了。父亲总笑着,额头的细纹讲述着他的故事。他说,年少时没什么大愿望,只想拿笔杆,而他做到了。

一束光阴付苦茶,其实人生何尝不像茶?刚开始,茶叶浮在水上,盛着的仍是清水一杯。随着时间推移,水变成茶,入口时的苦涩,融进了太多曾经的泪水、失望;回味时的甘甜,散发出最终的喜悦、成功。在磨难中,人们终须学着成长;在逆境中,人们激流勇进;在痛苦中,人们涅槃重生。是磨难,亦是机遇,从水成茶,变的是灵魂的升华,不变的是自身的本质。品茶,一如品人生。

父亲至今仍每日饮茶,他会因我为他买茶叶而轻责几句,却又小心翼翼地将茶叶珍藏。每次泡,总是一点一点倒出,生怕一次放得太多。其实,我买的茶比起他的大多数茶,品质还不如。

望着父亲在书房里沏茶的身影,我想,属于自己的那杯茶也该要泡了罢!

(作者是华侨中学(高中部)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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