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多山,多高楼,自然也多楼梯。

层层叠叠的楼梯,涂奶油一样累积港城的高度。住户们宛若掉落甜美陷阱,甘愿日日启动大腿肌,再协同臀部肌肉,爬进自己小小的大厦。我带着重80斤的箱子抵港,里面塞满了90年代爸妈对香港的想象。他们眼中的香港是一列永不停歇的列车,一直装载货物,不断启运到远方。

然后我被40级的楼梯拦下。我心惊胆战地看着花白头发的老人拄拐,侧身走下楼梯,鸟儿在他身后鸣叫,楼梯旁还有数十个窗口喧哗。我的宿舍,我的香港生活,咫尺在楼梯之上,只待我拆开包装。那个下昼很长,太阳吐了悠长的气,缓行慢步从我眼边游过。我怀着少年特有的兴奋,虔诚地爬上一堵墙似的楼梯,爸妈的期待把我拉得够呛。不论汗流淋漓、浃背还是如雨,我都住进了香港,放下了行李箱,假装自己并非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