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简介:冷气时代,阿嬷将他卖给了空调区,从此他一别废土区的荒凉,置换了许多承载记忆的气体,形成了近乎无主体的状态。那样的他,结识了曾为知识分子的黄米,和同为肺人的杰瑞,三人一同研究起高温危机。但当阳光像熔浆一样落下,冷气带着所有意识蒸腾,他们发现肺铁过滤器开始紊乱,冷静性质的空气开放,占据所有思想。呼与吸之间,我知道你,你知道我,我们能不能彼此解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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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瑞的记忆继续放映,那个白色纺锤体在空中不是很牢靠,垂垂地像要把我吃掉。风飘散在每个人的鼻洞前,平等得犹如幕布一块,预备同时向大家揭穿废土的演员,剩下的人或站或蜷缩在废铁房的阴影中,像一粒粒低矮的光点。废土冷冷的,白天在沸腾,夜晚在有节奏地酣睡,杰瑞的视线四通八达,闲言碎语穿耳不穿他的心。我至今不明白他在这片景象中,抓住了什么思绪想要传递给我,我只能听着周围的环境音。

或许是从废铁的另一边,断断续续传来漏沙子般的嗓音,对方说起空调区,道是无论那顶白尖尖的塔如何之近,中间隔开的那道废土沙漠,总会无限自我扩大,一粒沙子会分解成更多粒,走上那条空调之天路,就要预备好自己的白骨作养料,永远抵达不了彼岸。所以,说话者的一名朋友,在眼镜狗送达补给品之时,偷跑上了白车,企图一世的冷气。据说这人已经计划良久,单是预测眼镜狗的来往时间,就花了他好几个日夜。

废土区的日夜并不便宜,电价比阳光还吓人,水价比沙塔还高耸。虽说生活已经破烂成这样,性命水分只在蒸发之间,人也应当脆弱如纸,要么被照料,要么被掩埋。废土人却不断折叠自己,吸着肚子抵着水汽,在生死两端游走。白天我们都磕在屋内,左思右冥地绕出沙粒般细密的思考,晚上我们负责任地养家糊口,找寻空调区需要的一种铁,那种硬硬的质地最能导热,是太阳催化的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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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心虚地听着“我们”这类的说辞,我虽以废土人自居,但这种种生活我皆未体验,我只好强拿别人的故事,伪装成我们的共同记忆。听说,那种铁能换来许多东西,一摞摞空调币能吞吐好多冷气,但过滤器还是会连带着肺部,持续发热发烫,于是更多的人发现了这个地点,而更多其他的人在满世界乱走,寻找偏离太阳的路。月光如魅影,沙石在白色机体上摩擦飞旋,蒙上月球的花纹,潮起风又起,众生迷离。

当时大家便有些明白,自己的空调币折进了怎样弯曲的轨道,然而关于这个系统究竟是谁在维护,之前又是谁建立的,废土人一直在猜疑推断。说话的那个声音扑扑簌簌,他的朋友一去不复返,朋友图谋的这个计划没告诉任何人,自然也没有跟任何人告别。只是几天后夜幕降临,言者去这位朋友家探寻踪迹,才看到草草几句,“我上他们的车,走了”。说话人的脸始终一片黑,面上沟壑一概不显,他也不清楚自己的友人是否成功。

其他杂碎的声音在讨论,白车上或装有高温系统,会融化废土人的碎骨,或者空调区检疫,总能揪出废土人,处置的方法大致残忍。空调区容不下那么多人,地球上的空气都是奄奄一息的,哪能有那么多人吹冷气呢,我们都知道的。杰瑞这时情绪异常激动,我感知到了几个虽然但是,那些意句纠缠在一起,即将迎来一种爆炸的效果。我必须帮助杰瑞,把这些话语表达出来,否则他内心绝对混乱。他突然产生这些回忆,也是因我提起伏羲三人,我会为他理清思路的。

土黑的房间里,有着浓稠的安静,有一瞬间我们仿佛被一同颤醒,四肢弥漫起烧灼感。后来,三个透明气囊包裹住我们,原来我们真的被震了一番。气囊带着我们飞往前厅,那里,白盘的上空被阳光撕了道口,耀眼得很像人类诞生。

(每星期五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