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那群无动于衷的木头终于忍不住了。他们突然对我说:“那个小孩没有撒谎,他真的看到了狼。”
哦天啊!他们终于承认了,那个我看到的,“真实的”故事。
那天,这群大人只看到他在山顶放羊,甚至羡慕他的悠闲。他们哪知道羊不能与小孩交谈,当时他就是被关在山上了!像犯了错一样。
我当时真想伸出手,去陪这个小孩说几句话。于是我教会了他怎么“说谎”。我骗他说眼前的空地其实充满着魔法。我指着前面的空气说,有一座糖果做成的房子。他果然跑了过去津津有味地咀嚼空气。我骗他说只要自己把手伸开,在风中跑得足够快,就能变成在空中飞翔的鸟。
结果他兴奋地跑着,还不小心跌倒了,痛得哇哇大哭。好在草地比较松软,没有什么大碍。我就告诉他不用担心,只要念出这句咒语,就会有小精灵出来给他治疗。他立马就不哭了,念着咒语傻笑起来。
可有时,就算没有摔倒,他也会望着山下有些失落。我让他回看看,有一群朋友想找他玩。那是山林里轻柔的风想跟他玩捉迷藏,草丛中的小蟋蟀在给他唱歌。太阳在空中跳着舞,一轮又一轮……
后来他把这些事跟大人们分享了。他们责怪小孩整天胡思乱想,没看好羊群。那天小孩什么都没说。他只是伸出手想跟风来个击掌,但那天晚上没有风,星星也很少,月亮却圆得吓人。
隐约间,我听见远方传来一阵阵狼嚎声。
后来上山时,我被关了起来。小孩焊死了心门,我出不去,只好在这里随便转转解闷。说实话,如果这间房子能好好打扫一番应该是非常漂亮的,但如今许多角落都因缺少光照,生了霉菌。那些不规则地分布在墙上。仔细一看,它们竟用自己有点恶心的颜色拼出两个打字:“痛苦”。
前面有个小房间,散发着不祥的气息。我屏着气把门推开一道小缝: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伸手一摸,好像什么也没有。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小孩眼中的世界,黑漆漆的,好像什么也没有。
透过窗户我看到,小孩每天只是机械地上山,下山。他们看小孩好像越来越安静了,以为他变乖了,便更加不理睬。
某天,我们终于看到了,那头——狼。它怔怔地站在远处的山头。它似乎并不急着要上来吃掉小孩,而是像看着已经在碗里的食物一样看着我们。狼知道,小孩跑不掉。小孩也知道,在这片牢笼中,他跑不掉。
所以狼缓步走向小孩,一天只走几步。小孩也只是木讷地看着狼走向他。我却能感觉到,在小房间里,狼已经发了疯,一步步朝我逼近。
终于,在狼的血口前,小孩再也忍不住了,他喊出了那句:“狼,来了!”
大人们被惊动了,齐刷刷望向山顶方向,生怕自己的羊已经被吃了。他们忙放下手中的活,往山顶赶去。
他们担心地看向小孩,问他有没有受伤。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着他。小孩更是惊讶,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只见过这么多羊。人群中有几个人手持火把,这束光径直照进他的心中。
我透过光第一次得以看清小房间。
这时,大人们已经在周围看了一圈,丝毫没有发现狼的踪迹。他们认为是小孩在愚弄他们,再次责备小孩。
我看见有头狼从满是抓痕的小房间中扑出。房间外又涌入一群狼,皆是大人模样。他们拆了小孩的房子。
此后,小孩本来就没有多少人知道的名字被忘得更彻底,因为他有了一个更响亮的外号,骗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