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
这三字我们一直说着,但从未真正懂得。
我们生来并不会爱,无论他人、世界或是自己。在呱呱坠地之时,我们也同时跌入了学爱的途中。一路上,我们发现这世间所能给予的真善美,挖掘了人心的处处缺陷、污渍。有时,尤其是在最亲之人身边,毫无防备、毫无意识的时候,血液会从那一处处人性的盲点里滴落出,化为丑陋的言行举止,扑向身边之人。学爱的一生中,我们边爱边伤害着,无论是他人或是自己。
在童年和青春初期,我未见爱的尽头,未经真正离别之痛,于是只能将爱的期限理解为永远。我茫然地逆流在向我涌来的爱意之间,不慌不忙,自私自利地爱着周围的人。我将血液里的爱视为害臊的表白,于是过滤掉了一整片爱意的海,只将那最浑浊的脓水以锋利冷漠的言辞吐出,获取最叛逆的最愚昧的快感。那时的我还未学会相爱,于是不知如何去爱、被爱,自爱,便只能以自残的方式相爱。
可随着我一点点长大,我迎来了一场又一场相遇,一段又一段相爱。从与父母和家庭相见,到幸遇挚友、贵人、恩师。通过一次次相拥和聚散,我逐渐懂得拨开肋骨的围墙,允许自己被爱填满。我心脏里的残缺也被一个个指出,然后自己才渐渐学会自省,懂得去填满漏洞,去正确释放爱意。
我面临着一幕又一幕的再见。离别中有轰轰烈烈的诀别,也有无数无声无息的远去。
小学时似影随行的好友去了别校,初中崇拜的恩师转移别地,一生至亲的亲人也忽然逝去。
我心脏里的血水铺成一片海,每一次离别都是一卷海啸袭来,冲上肺腑,然后在鼻腔里分叉。通往眼眶的血涌为一浪泪花,通往喉咙的则哽咽为一声永别。
这面海上的浪花不断,我身边的人们,我们究竟还有多久时间相聚,我们到底还有多少机会相爱?
我们在这海上太过渺小,如神的水晶球里的一颗渣粒。他轻轻地一呼吸,一股风便向世间叹来,我们离别的浪花便卷起。
在某些时刻,我似乎还在未袭来的海风中,听到隐隐约约的滴答声。我幻想身边的人头顶都飘浮着一个钟,倒计着我们最终必然的诀别。那个钟提醒着悲痛的必然,但也同时鞭策着我们对于学爱的态度。我们总是歌颂着相拥,却忘了感恩离散。离别教育着我们爱的期限,而唯有期限才让爱变得珍贵,使生命值得爱惜。
我所爱的人们,我们相聚的时间如沙漠里的雨滴一样偶然,我们只能趁着这一股股潮流来临的片刻空隙尽情相爱,相惜。
在这片无边界的海上,海风正从远方吹来,所以请让我在神的叹息之间,在你们的怀里尽情呼吸。让我们将爱意以无止境的呐喊,灌入彼此的心灵,只有这样,才能在海风终于吹拂脸颊的泪滴时,不会仍瘀爱于心口,我们才能微笑着喘气。
我们的爱从来都不是完美的,可人的脆弱却让爱被需要,缺陷让爱更真实。我们的心灵被泪与汗洗涤,爱一边被相映,一边被磨砺。
我们始终相爱,也始终学着相爱。
爱着我的人们,我是多幸运在这浩瀚大海中与你相拥。让我们在这短暂的生命里,有限的相聚中,一同共勉,去研陶爱的永恒课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