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湖背上驮着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天鹅,带着它们在层层叠叠的涟漪上来回浮动。天鹅闲时总爱叼自己身上的毛玩,于是它们经过的地方总会落下几根洁白的羽毛。岸边流动的绿意漫向远处汇成了一片海子,偶尔有几只悠哉的牛羊懒洋洋地躺在上边闲聊,顺便吹着今天的风。

丈夫

午后的阳光团住了车子。丈夫在车外,何湘在车里。里面的冷气开得很足,来不及褪去的热气贴上了冰凉的车窗结成了细细的网。她在车内往外看,站在窗外的丈夫模糊不清,但每个小水珠上却又都是映着他。仔细想来,要是现在让她形容丈夫的容貌,她或许很难准确地描述出丈夫的特征。在她心里,张林就是一个轮廓,他是线条组成的。若硬是要她说。她看向远方蓝色深沉的湖,他也像它。她只能这么匮乏地介绍。

这里冻得她头疼,何湘裹紧了身上的外套,靠得离窗口愈发地近些,尝试汲取一些温暖的日光。

何湘总是无法集中思考,她老认为不能想得太多,一深究就了无乐趣。结果现在习惯了这样的思维模式,她就失去了细想的能力。她回想丈夫说过的话,像是盛宴结束前的一秒爆出五彩缤纷的纸屑,它的意义只存在于滞空的一刻,落到地面上的时候只会和其他的食物残骸和各种垃圾一同扫进垃圾桶里。

延伸阅读

黄枷谊:七个月亮(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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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枷谊:七个月亮(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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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的话,天上的月亮都可以摘下来给你。”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记住这句俗话这么久。

妻子

天气很好,是很适合抽根烟的日子。张林靠着车门从宽松的口袋里掏出了打火机,点燃了嘴里的烟。他的拇指习惯性地摩挲着打火机,它齿轮的右面已经被磨得光滑。这是结婚纪念日妻子送他的礼物。他很喜欢,他当时送了她什么呢?张林眯着眼睛努力回想,似乎是一条银链子。她戴上的样子呢,张林对妻子的概念很模糊。她总是很安静。他吸了口烟,零星的火光缓慢地燃着,薄薄的烟纸融成了灰,露出了里层。近年来就连争吵的时候她也很安静,不爱掉眼泪。提到妻子的时候,他总能想到家里客厅那张舒适的木头椅子,但有些时候他会想躺在新鲜温暖的沙发上。要是她能哭出来就好了,他有些时候会这么想。

张林看进起了雾的车窗,只有一团湿漉漉的影子。

手中的烟燃到了尽头,他灭了烟上车。

“月亮都可以吗?”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会想起妻子问的这句话。

丈夫妻子

他们坐在车里。

心里都知道,月亮是摘不下来的。

故事早就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