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地铁开往无名之地,乘载无缘之人。

地铁门卡打开了车厢门。地铁极速奔驰后停顿,与轨道摩擦出的热气凝成一颗颗水珠。水珠挂在地铁冰冷的铁板上,装饰着这个平庸无奇的铁箱。

子炫进了地铁车厢里,还在划手上的薄卡片,一下子往上滑动,一下子两个拇指一起敲打,循环的动作不停。他无须抬起头,身体程序化地向左边转,靠在最左排座位边的玻璃隔片。

“A平台的地铁不是搭乘使用的。”最后一声通告在空荡荡的地铁内响起。

子炫轻笑一声,因为他终于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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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他错过了末班车,幸运的他还是赶上了一辆为他驾驶的地铁。啊,那么也不必站立着了。他依旧无须抬起头,向前行一步向后退两步,倒在“优先座位”的椅子上。

子炫此生最感激的事,就是新加坡地铁网络完善,地铁无论穿山过海,他也能操作他手上和耳朵上的机器。遗憾的是,网速还是相比地铁外慢了许多,屏幕上的视频总出现一只熟悉的、圆圈的动物,不停歇地转啊转。

每日亦是如此,转啊转,像在忙什么实际上却没做什么。回到原点时,视频播了。这是一个幽默的视频,子炫提起手又抿着嘴,继续无声地干笑。

这次圆圈动物的出现伴随着烦人的白色背景,写着简短又令人心碎的消息:没有网络了。

子炫盯着苍白的屏幕,无力地挣扎、刷新、祈祷,还是无济于事。他索性就闭眼休息,还是不愿抬起头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的眼球开始转动起来,好像还在观赏手机上五花八门的内容。

他眼球的活动量渐渐减少,停顿下来时,他已进入梦乡。那里是他最害怕的场所,因为无法预测无法视而不见。他急忙扯开眼皮,头不受控地往后撞了一下。疼痛集中在后脑勺,靠近控制肌肉运动和平衡的小脑。子炫绝没有这么软弱,这点疼痛奈何不了他。只是……

他慌乱地寻找刚刚还在手上的那台机器,视线保持在自己大腿和腰部的范围。他不可能抬起头。他只需要一个理由一直低着头。此刻的理由就是找手机。没事,手机下车后再找也不急,他把耳机推紧,再紧一些才不会有掉落的风险。可是,耳机发出的声音只有永恒的寂静,像赶不走的苍蝇一直缠着子炫。

没事,他再一次闭上眼睛,沉浸在脑海的旋律之中。那个耳熟能详的歌单片刻内便消耗完了。这也不奇怪,他知道的那些旋律只不过是整首歌曲3分钟内的20秒而已。播客?已不在记忆存档内。

耳机中再次传出的是痒痒的感觉,不停扰乱心神。“不管不顾地睁开眼”的诱惑愈来愈强大,犹如一只蚯蚓进化成一条凶煞的蟒蛇。耳机中间的空气连成牙尖滴着红色液体的蛇妖,子炫在中间只是送入蟒蛇血口中的弱肉,无力挣扎。他艰难地拔开耳机,左耳的,再拔右耳的。

睁开眼后的地铁,让子炫十分困惑。

他不是地铁上唯一的人类。

地铁上人不多,但是自己在地铁车厢这么久,怎么也没察觉他们的气息和存在。

子炫心头一紧,脑海自动翻动存库,多年前风靡全球的电影浮现。尸杀列车。满口鲜红,关节脱离,捕猎速度堪比猛兽的僵尸,难道真的存在世间?

坐在子炫正对面的年轻人轻轻地打了喷嚏,声音小得如废弃的火车轨道螺丝脱离,落在不远处的绿草皮和烂泥里。旁人无人察觉,就算察觉了也没人反应。

那么,这些人不是僵尸!子炫得出结论,松了全身为了火速逃跑紧绷着的神经。

子炫眼神飘向地铁内的屏幕,屏幕照常理来说,会显示接下来的车站以及目的地。但现在全岛的系统看似都没网络了。

他感觉自己很重要的一部分丢失了,是的,手机在哪里?他环顾四周,每个人都在逃避任何的眼神交流,这不就是心虚的姿态。最好不是扒手作祟。还团体作案?

人类没一个好东西。

但是,子炫始终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等待,端详着众人,看谁会露出马脚。

一名老妇人举着拐杖,正准备朝子炫劈头挥下。

“来抓色狼啊!看什么看!”

地铁的荧幕这时亮起,显示目的地为“三巴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