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觉得文字是“爱”的别称。那些无法言说的眼底温柔,还有告别后微微举起的指尖。墨水是笔的生命,但当我提笔书写的时候,它便蘸着我心中的叹息,在白纸上成为永恒。叹息是酸甜交织的,像一个橘子。

爱是什么呢?这是一个最单纯也最复杂的问题。它超越了时间与身份,成为独属于人的永恒探索。虽然我从未有幸进入一段关系,也还不熟悉“爱”的定义,但我并不对爱陌生。我仿佛从父母给我念过的枕边童话中听闻过它,在朋友间的欢笑里感受过它,在青春的几段悸动间想象过它的模样。

因为舌头对爱尚未熟悉,我对心脏的交代常以文字呈现:手机备忘录里的杂诗,以及垃圾桶中废纸上的笔墨。

昨天偶然翻开几个月前在备忘录里下写的一段话:

“橘子是清晨过于及时的眼神。我总盼望它是甜的,然而它却总像沉默般酸涩。然而,舌头上可恶的侵略者:一丝回甘……欲罢不能,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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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是喜爱橘子的,每次吃之前都会单纯地希望它是甜的,最好甜得使我缺水。但一次又一次,它竟然是酸的。可不管几次,我始终固执地坚信,橘子是甜的。

虽然有些笨拙,但我并不讨厌这份执着。我带着它在一次次感性的追逐和理性的自嘲间勇敢地爱着。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曾觉得把爱书写成文字是件很别扭的事情,像一种难以示人的负面情绪。我便把那些橘子味的纸张藏匿着,挤在废纸框最深的角落里,或者备忘录某个文件夹里。可我怎么躲得过爱呢?那一丝回甘黏腻地停留在喉咙里,挥之不去。它像野火,点着后便无可抑制地蔓延;又像从屋顶裂缝滴落的水,悄无声息地渗透一切,直到手指上的纹路都是水的形状。它难以捉摸,如雾蒙蒙的清晨,又清晰得如一张笑靥。

但当我再一次躲进备忘录写下那些文字时,我知道了:爱比被爱更是一种难得的幸运。爱永远存在着,是月亮永恒的微光,也是城市里轻拂的微风。它只是暂时托付给了我,让我能在这段时间里,以我的名字去把抽象的爱转为具体的爱。我的爱将随着我的皮囊变换姿态,但从不会变质。如浪花拍打海岸时从激烈化为安静,却总是以水的名义;橘子生长、发芽,腐烂,又回归大地。

安溥的《最好的时光》里唱道:“而你爱过了啊 所有梦寐以求的代价/觉悟留恋和坚强” 。仿佛在说,爱所带来的每一种感受都是最珍贵的奖赏。那些似火、似水的情感,是一次次无法复刻,却独属于人的刻骨铭心。橘子的酸是我品尝得到橘子的证明,而它会衬托出某一天橘子终于的甘甜。

我有幸地听闻过、感受过爱。我知道,世界上有着甘甜的橘子。我的这颗橘子尚未成熟,但它在被采摘前,会以甘甜的香味成全一阵阵匆匆的微风。在青春里,微风总是追逐着一个又一个的“那个人”。他虽然未曾让我尝到橘子的甘甜,但我送往他的每一阵微风都裹挟着我歪歪扭扭的文字,悄然送往他耳边,低声诉说:“你看,橘子是甜的” 。万一他不曾知道呢。

我从未见过爱,却将橘子磨入墨,让微风把它寄向某个远方。文字、梦、橘子、墨。它们在纸上有了生命,带着我心脏的跳动。

在未来的某一天,我将蘸着橘子墨,书写一个人注视我的眼睛、为我书写的文字。

那枚入墨的橘子将会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