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一闪,他手上的钢刀荡开蒙面人的剑。见对方门户大开,他左手向前奋力打出一掌。蒙面人受此一击,惨叫着跌下悬崖。寒风掠过,衣袖翻飞,他收刀入鞘,昂首凝望远处的巍峨山峰。

忽然,他眼前一黑,脸上传来一股沉重的压迫,裹挟着窒息感向他袭来。他以为遭人暗算,手脚拼命挣扎,口鼻吸入的却是一股熟悉的、混着奶味的薰衣草香——混沌的意识浮出水面:他眼前没有江湖,没有杀戮,只有此时坐在自己脸上的,一岁又三个月的女儿。

他把女儿从脸上拉下,轻轻搂进怀里,试图重回梦乡。她却扭动着挣脱臂弯,“把拔把拔”地叫着,小手精准地探向他腰间软肉搔痒。

“晴晴,不要哦。”他嘟囔着,把脸埋进枕头,无力地用手保护怕痒的部位。

晴晴见状,反而爬上他的背开始抓他的头发。他叹气,反手往后去捞,果然抓到她肉嘟嘟的大腿,只轻轻一挠,女儿便从父亲的背上滚下来,躺在他身边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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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起身,好不容易摸到眼镜戴上。视野清晰的那一刻,晴晴已像条泥鳅溜下床沿,脚步哒哒哒地跑向客厅。屋子内除了她的声音外,再无其他动静。

老婆和儿子呢?

按照以往,妻子此时应该正和哥哥到巴刹买菜和打包早餐。模糊中,妻子好像有向自己交代过什么,当时他正急于躲避蒙面人的快剑,虽在半梦半醒间应了一声,但是具体如何,他已记不清了。

“哗啦——”客厅传来物体倾倒的声音。让一岁出头的人类幼崽独处,不管是在十万年前或是今天都是一件危险的事。他顾不得洗漱,翻身下床。

客厅的地上早已散落着办家家酒的玩具。他来到晴晴的身边,及时在她把一枚塑料蛋糕塞向小嘴前,抓住了那只不安分的小手。

“给爸爸吃好不好?爸爸肚子饿饿。”他装作要吃一口,或许是没刷牙的缘故,他一张嘴晴晴便往后退一下,小脸上写满犹豫,但最终还是把那块“蛋糕”郑重地喂给他。

“嗯!好棒哦!谢谢晴晴。”

两人一来一往办起家家酒,但玩着玩着晴晴就放下玩具,问出了他最不想听到的问题:

“马麻?”

“马麻和哥哥出去买东西,很快回来。你看!”他拿起一件会发光的玩具,试图转移注意力。

“马麻?”

他假装听不懂女儿的意思:“我是爸爸!叫爸——爸!”他抱起女儿,将她高举过头,摇来摇去。女儿被吓得兴奋大叫。但举没几次,他就觉得手臂有些酸。感慨着小孩的成长速度之快,他将女儿抱到窗边,让她看空中不时呼啸而过的战斗机。

“飞机!”他陶醉地看着女儿指向天空的天真模样,正想亲上一口,却突然闻到一股异味。

拉屎了。

他本想蒙混过去等妻子回来,岂料女儿开始放声哭闹,无论怎么哄都停不下来。

他只好先放下女儿,回房拿纸尿布和湿纸巾,再回来时她已跑远。他好不容易将其擒住,放倒在枕头上,脱下裤子,拆开纸尿布,一股浓烈的味道扑鼻而来。粪便呈蓝黑色,应该和昨晚吃的蓝莓有关。他憋着气,抽出湿纸巾开始擦拭,可是平时这都是妻子在做,此刻下手便有些生疏。女儿似乎感受到他的笨拙,带着哭腔扭动身体。

“晴晴乖,马上就好……”

换好尿布之后的女儿又开始对家家酒感兴趣。他盘腿坐回玩具堆中,接过女儿递来的塑料茶杯啜饮。看着她煞有其事地“切”着玩具蔬果,他的思绪飘回初为人父时——那时他对换尿布忌讳莫深,但世间的事不是说躲就能躲,夫妻俩为此爆发过的争吵犹在耳畔。

不久后,走廊传来轻快的脚步声和拖鞋呲拉声,晴晴一听,兴奋地往门口跑去。趁女儿背对自己,他不动声色地,长长地、无声地,吁了一口气。

哥哥笨拙地用钥匙开门,妻子在其后提着大包小包走进来,被汗水濡湿的刘海紧贴额头,他连忙上前把袋子接过。空出手来的妻子抱起撒娇的女儿,没有发现尿布已经换过。哥哥对着他叽里咕噜地说起刚刚在楼下遇见的猫:气球般大的橘猫很懒惰今天一样躺在长椅上睡觉,白猫……

他摸摸儿子的头,望向窗外,10点的阳光打在对面的组屋上白得晃眼,焗闷的风从屋外缓缓吹来,他脑海闪过刚才那场梦——是什么来着?

“喂!叫你晒衣服你完全忘记了是不是?”身后传来妻子的喊声。

他愣了一下,什么都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