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没有那样苦闷,五月过去了,六月也过半。考试结束了,尽管学校发了通知,说是当地居民早就对学生考试后的欢庆颇有微词,但仍然不减大家对着出考场的友人撒香槟的热情。整个氛围都变了,图书馆的人越来越少,人的穿着也时髦起来,每个人倏忽有了大把时间,也不必在乎浪费几分钟在他人身上,待人也就更加体贴友善。有实习的人刚考完试便离开,更多人会多留一周,这周被称为May Week,有各个学院在六月举行的May Balls和各类garden parties。这里的时间似乎有其独特的节奏,学期内的每周是按星期三算做开始,虽然周末依旧是星期六和星期日。去年这时候我或许写过这些舞会——我仍然和很多人一样觉得这是性价比不高的娱乐,但大家似乎经济实力都不错,又不甘心错过,于是晚上总会遇到穿着礼服的少男少女穿梭在城市里。
英国的夏天真好,绿草如茵,一整天都是晴的,可惜没有冷气,各个学院的房间里连风扇也不常见。朋友和我去看电影社放映的匈牙利电影,是Béla Tarr的Werckmeister Harmonies,我们都没看懂,只知道面对鲸鱼的眼睛时,大家只能默不作声。三一学堂(Trinity Hall)Lecture Theatre不大,坐了大约二三十个人,没有窗子也没有风扇,只有影片的声音,闷热得透不过来气。有人陆陆续续离开,但大多数还是留下来看完了2个小时20分钟的黑白电影。电影里的人们穿着厚外衣和靴子,而我们在热浪里攫取仅存的空气,电影的最后,雾气渐渐升起,模糊的白色盖住了鲸鱼的眼睛,我已经分不清现实是不是也升腾起温泉一般的雾了。
夏天忽然就到了,前几天阴雨连连,我今年的屋子在砖墙建筑的地下,冬日的阴冷自不必说,即使是六月伊始也需要加热器才能让我早上从被子里出来。当时五月中旬我实在冷,遂生出当街购买的欲望。店员很惊讶,好奇为什么大家都买风扇我却逆其道而行之,毕竟他们刚刚将过季加热器收回仓库,等待又一个冬天。这屋子现在成了风水宝地,尤其是在其他许多房间闷热却没有风扇时。可惜我只能住一周多就要离开了。
各个草坪也开始布满人了。Parker’s Piece上人们读书、野餐、与朋友聊天。长椅上有位老人在拉小提琴。沿着Parker’s Piece走十几分钟就能到远离市中心的Mill Road,让人觉得很新奇的一条街,与剑桥市中心不一样。这条路上有两家北非餐馆、阿富汗菜、三家中餐和不同风格的咖啡店,超市除了连锁的Coop,还有亚洲超市与土耳其人开的卖各地特色与平时买不到的生鲜果蔬的超市(比如番石榴),和一家只卖organic和vegan的小店。还在期末复习的时候,某天我去找朋友,出门有些早,于是先到了那条街。当时的阳光还不刺眼,是那种柔和的、冬日早上似的阳光,街上人还不多,阿富汗咖啡还有十分钟开门,并不热情的店主允许我先在里面坐。我当时以为在另一个地方,像是圣诞假期去过的Hastings,有一种悠闲的、生命缓缓展开的感觉。城里游人如织,Gelato店又迎来了大好时光。
剑桥的夏天有其独特之处,因为多了学生,悠闲里又充斥着不能完全出世的无奈,缓慢里又透着极强的生命力。空气的闷热和无尽的绿色让我想到很多夏天,可惜此地尚还没有蝉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