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市狭小的躯壳里,孵化出了富足丰饶的小都市人们。而在物资匮乏的另一个角落里,稚嫩的高原上,山川和湍流孕育了一群为天地而生的人。他们依山傍水而活,山峦是他们的脊梁,河流是他们的血脉。他们生以兽为食,死为野兽之食,终化为天地间的尘土消散。
车窗半掩着,似邀那高原的风迎面,在脸上激起泛红的血丝。车辆沿着狭窄的盘山公路行驶,绕着一座座山丘,展现碧蓝苍穹。右侧的峡谷随着车辆的前进,越来越深不见底,心跳却随着海拔逐渐飙高。生命的缰绳仿佛被梵岭轻拽,呼吸被拉扯着乱了分寸。好在还有各式各样医疗氧气罐(背包便携式、挎包压缩式、罐装式),为人们带来喘息的空间。
这里海拔很高、氧气稀少,没有强劲的树干,却有坚韧的嫩草。青草饲养着这里的牛羊,让它们长得强劲高大,皮与骨之间溢满了肌肉与热血。
远处城堡下是油菜花田,几个戴草帽的农夫正在一地黄金中穿梭。远处一群毛发顺长的牦牛,蹄踩轻盈步伐慢悠悠闯进眼底。据说这里曾经经历一场残酷的侵掠,守城的人们不愿投降,从城墙一跃而下。如今满地的血肉,早已经开出灿烂的油菜花以及姹紫的薰衣草。这里的牛马野犬在平坦马路上漫步,也许这里的英魂早散了,剩下的是无尽清冷与安宁。
冰川脚下,彩色经幡在细长绳子上飘扬,绳子紧拽着布料边缘,形成一片遮阳幕布。经幡下,冷风与青草的湿润拧做一团,刺激着干燥的鼻腔。寒凌顺着山风而下,吹过山石与地面的交界处,一黑一白的小羊羔低着头,寂然啮草。一旦有生人靠近,便警惕后退几步,蹦蹦跳跳地跑回了羊群。
车辆跟随冰川,开进了西原的心脏,随着海拔的缓慢下降,一片碧湖静卧在眼前。这一瞬间,服务区与景区人声的聒噪、滞重的烟味,似乎都被一层滤网隔绝在外,渐渐如退潮的海水般远去。只剩那一只海鸥,轻轻点落水面,涟漪无声荡开。
沐浴阳光下,水面与天空相连。碧蓝中似乎有钥匙的虚影隐隐浮现,打开了一扇通往“生活”的门——浑浊的空气,枯燥的办公室,晃眼的电子屏,枯萎的食材,如白昼的夜空,压抑的情绪,供不完的车房,买不完的金银财宝,如泡影般浮现眼前。我们什么都想要,所以拼命伸手去抓,到头来却两手空空。
人在高楼大厦里活久了,生活日复一日原地踱步,终是与那笼中困兽失去了差距。我们将五感锁进了铁栏杆,将自己关进名为习惯的监狱。因为失去了精神自由,因为放不下各种执念,所以我们给自己戴上镣铐,画地为牢。我们拥有了梦寐以求的一切,却感觉什么也不曾拥有。到了这儿,我终于明白,“满足”触手可及,那填不满的空洞,名曰欲望。城市的富足要用自由和灵魂去交换,而蔚蓝的天空要拿荣华和生命做筹码。
在这片氧气稀薄的土地上,健康成为了奢侈品,不属于此地的物资,价钱居高不下;一颗白菜几块钱一斤。当白菜不再是“白菜价”,便利不再唾手可得,我们才发现:
那些我们习以为常,甚至嫌弃不够纯净的空气,原来,也可以被评为奢侈。
在贪恋与攀比的浸染下,我们似乎忘了呼吸的本能,微笑的样子。
而此刻,高原上的湖水在风里轻轻晃动,群鸥从水面飞起,像未被驯服的呼吸——不遵守任何围墙的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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