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痒意似乎长了脚，爬进了三号的鼻腔。
“那位先生的力气出奇地大。我们这么多人都拉不住他，他站起身就往餐饮区冲了。我当时抓住了他的一只手臂，想要拽住他。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手臂似乎特别滑溜，根本抓不住。那触感很怪异，不像是人类的皮肤，有点儿湿湿润润的。当时我特意看了眼时间，是9点28分。” 许丽珍摩挲了下指尖，当初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她的指尖。
“当然，他根本没来得及回到位置上。我非常深刻地记得，他超时了五分钟。他回来的时候.....” 许丽珍死瞪着眼睛，由于过于用力，她的眼球似乎要脱离眼眶。红血丝从眼睛的角落伸出了细小的触手，往中间的瞳仁逐渐靠拢。
“他回来的时候很湿，身上凝着很多水珠，每一步的脚印都带起一滩水。他的表情，他一直在笑，看起来很不对劲。他落了座后，我总从我的后方听到咕噜咕噜的沉闷声音，像是庞大的水泡从他的体内往上飘到了他的喉咙，越过他的细小的喉间再分割成更小的水泡。我实在是没忍住，往后看了眼。”
“我看到了，他露在外头的皮肤上扩着的毛孔。他的手臂上，脸上，脖子上，布满了硬币大小的孔，密密麻麻，一串连着一串。每个孔是深黑色的洞，随着他的呼吸向内蠕动，里边似乎还探出了什么东西。孔周分泌出了透明的液体，他的身体，成为了其他生物的栖息地。但他不知道，感觉这一切对他而言似乎都很正常。或许是他身体里的东西钻得他难受，他用手抠进了他身上的洞里，想要把他们弄出来。那些小孔充满弹性，吮吸着他的手指，他抽出来的时候还“嘭”了一声”。
房间里的闷热不散，过多的汗珠离开了三号的身体，在沙发上聚成了一团湿印。“后来呢，他怎么样了？” 三号问，他呼出的气息也是一团热。
“不知道。” 许丽珍答。
“我们都吓坏了，大家都不敢碰他。他后来又离开了一次座位，但就再也没有回来了。再后来，就越来越多人都感觉口渴，车上的位置就越来越空了。” 老妇人呼出一口浊气。长时间的叙述让她年迈的躯体变得僵硬，许丽珍轻轻地直起了腰。
随着她的姿势调整，三号看见了，她手臂上，湿润的、硬币大小的孔。
他现在应该离开这里。显然，许丽珍已经被感染异化了。但，“那你是怎么离开回里号的？”最重要的问题还需要她的解答。
“到站了。”
老旧的收音机发出了一声“叮咚”。
三号的寒毛直立。
“我从来没有成功离开过回里号，我们一直在一起。”许丽珍的脸扭曲，抽皱的脸皮融化进了一个一个的小孔里。
三号终于知道许丽珍的家像什么了。他从旧报道上看过回里号的内部布局，看得不够仔细，所以没认出来。
现在他知道了，这里就是那里的缩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