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新加坡国立大学杨潞龄医学院教职员，我有责定期给医学院学生授课。其中教学门诊是我最喜欢的模式。在真实的门诊中为病人诊症，对医学生来说，往往比在课室听课有趣。一年前我就带着两个大三学生在国立大学医院心脏中心的门诊一起看诊。
进来的是一个年约30多岁的林姓华族妇女，跟随在她身后的是她的丈夫。坐下不久，林女士就道出她的问题。
“医生，最近我的心跳好像有点快，走路时很容易便气喘吁吁。这是否是因为我服了荷尔蒙药的关系？”从林女士的口音，我猜想她是来自中国的新移民。
“你为什么需要服荷尔蒙药？是谁给你服的？”我问道。
“是妇产科医生开给我的。我跟丈夫都好想生孩子，但总是不成功。所以我们最近寻求生育诊所的协助。”林女士说。
这时护士刚好把病人的心电图递给我。我一看便恍然大悟，也把心电图递给坐在旁边的医学生。年轻的医学生一看便立刻答道“AF”（心房颤动），我也向他们微笑点头。
在初步了解林女士的情况后，我便把听诊器轻轻地按在女士胸部，心脏瓣膜狭窄的杂音便立刻从听诊器传到我的耳里。这一刻，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二尖瓣瓣膜狭窄引发房颤
“风湿性心脏病引致二尖瓣瓣膜狭窄。”我告诉医学生。
征得林女士的同意后，医学生便先后把听诊器按在女士的胸部，细心聆听二尖瓣瓣膜狭窄的独特杂音，并牢牢记住。
“风湿性心脏病是由风湿热发作所引致的心脏瓣膜损伤，身体对链球菌性咽炎的一种自身免疫性炎症反应。患者通常会有一个或多个瓣膜狭窄或关闭不全，因而影响心肺功能。女性罹患风湿性心脏病的风险比男性高。在发达国家例如新加坡，由于公共卫生的进步，近年患风湿性心脏病的人已经大幅减少。”我对两个医学生说。
“林女士，你患有风湿性心脏病引致二尖瓣瓣膜狭窄。原本平滑、柔软而富有弹性的瓣膜发炎后，瓣膜增厚、粘连和变形，造成瓣膜狭窄。风湿性心脏病早期并无明显症状，后期因心功能受损，患者会出现呼吸困难、心悸和疲劳。现在的情况有些复杂，你的二尖瓣瓣膜狭窄，引致心房颤动。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心房颤动导致你患中风的风险提高，所以我建议你长期口服抗凝药来减低风险。虽然近年已经有新的口服抗凝药，但对于尖瓣瓣膜狭窄所引致的心房颤动，华法林仍然是唯一的选择。”我向林女仕和丈夫简单交待病情。
华法林是把双刃剑
“医生，我们在中国的家人也好像有这病，他们都长期服用华法林，所以我们没有问题。”丈夫回答。但在旁的林女士却一脸惘然，眉头紧皱。可能她已经意会到问题没有那么简单。
“华法林在临床上是一把双刃剑。由于华法林可通过胎盘屏障，可能引致畸胎、流产或死胎，所以怀孕初期须要用皮下注射肝素替代口服华法林。”
“此外，我须要尽快安排心脏超声波扫描，了解二尖瓣瓣膜狭窄的严重程度。如果是严重狭窄，病人可能需要动心脏手术。我想你们应该暂停生育计划。”
说到这里，夫妻两人都流露出万般无耐的神情。坐在旁边的医学生也不禁屏息呼吸，诊症室内顿时弥漫着沉重的气氛。
“李医生，我太太已35岁，我怕我们没有时间再等吧。”
最后，我把林女士转介给卢医生。卢医生是国大心脏中心顾问医生，从加拿大多伦多受训回来好年，她的专长是机构性心脏病和妇女健康，同时卢医生对协助心脏病患者怀孕有丰富经验。除了专业知识，我也希望卢医生可从女性角度好好地帮助林女士。
一眨眼一年便过去，有一天我收到卢医生的手机简讯。“还记得林女士吗？她刚生了一个男婴，三公斤重。”卢医生还不忘加发了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符号。
（作者为新加坡国立大学杨潞龄医学院内科教授
新加坡国立大学心脏中心心脏内科高级顾问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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