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城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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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在车子刚开上槟城大桥便时断时续洒落下来,牵引一车的人对雨城太平的向往。很久以前到太平,黄昏时分见咖啡店门口有人坐着,有人站着,比手划脚,议论纷纷,视线一致遥望太平山,游客不知发生什么大事,当地朋友淡然一笑说,他们在打赌,今日黄昏几点下雨?

赌雨是太平独有的特色玩意。举头眺望,太平山顶云雾围绕,当时六岁的菲尔问道,那里是不是神仙居住的地方?袅袅云烟迷迷茫茫,朦朦胧胧的清丽秀美教小女孩憧憬山那边的明媚风光,至今无缘攀上太平山。1959年第78期《蕉风》文学刊物发表谢冰莹的《太平山游记》,她形容依照地势而建的上山马路,弯曲倾斜,路面极窄,只容一辆车子行驶,据说今日亦无大改变,必须预定上山吉普车,并非随心所欲说要上山,就可到达山之巅峰。雨量冠全马的太平,今天几点要下雨呢?付还高速大道的过路费,小雨却收起来了,离开收费站不远处,停车在路边迎接我们的是太平华人文化协会马燕图会长和晴朗的好天气。

雨城华联国中董事局与校长等人已在学校会议室等候良久,董事长林荣华和副董黄昌良一派大量宽宏,对访问者因路上塞车而迟到之事毫无见怪,四位中国学者深为感动,袁教授详实记录交流会上的对谈,对于中国作家谢冰莹曾到此地教学格外感兴趣,可惜无法寻着更多史料,但这不一定是遗憾,期待下一个机缘的出现。

以华文命名的太平,原是全马最不太平的地方。百年前华人帮派为了抢夺锡矿的拥有权而纷争厮杀,最后由英殖民领导出面平息,取名太平。这个城市的古老程度,听见太平拥有全马40项第一便分明而清楚。占马来土邦(Malay States)首建的监狱、市政厅、法庭、天主教堂、电报局、钟楼、博物馆、铁路、邮局、小型飞机场、动物园、渣打银行、俱乐部、游泳池等等,建筑设计多元丰富,有西洋式、马来式、欧洲式、印度式、中西混合式不等,太平市区不大,途经之处,随手一指,任何一栋老店古屋都可能是马来土邦的第一。著名景点皆环绕位于市中心的太平湖,因此来来去去不停经过太平湖花园。

出生南京,曾在华联中学执教的“快乐诗人”许建吾按照自己的家乡,拟出八大美景,名为“皇岗听猿”“曲桥待月”“碧水红莲”“春岛幽情”“翠臂擒波”“竹韵琴音”“铁骑寻芳”和“平塘独钓”。曾在香港与韦瀚章、徐訏、黄友棣、林声翕诸教授组织“中国歌词学者协会”,后来移居台湾的许建吾,写过很多优美典雅、意义隽永的歌词如《黑雾》《问莺燕》《追寻》等等。车子多次穿过最为游人赞叹的“翠臂擒波”,长在马路对面的古老雨树,枝干为湖水的清澈之美而倾倒,弯弯曲曲一致朝向湖边伸去,时有时无的小雨,在游湖的时候,为近景的湖水和远山的峰峦增添丝丝朦胧,犹如水墨画中的景致,仿佛要让远来的客人更加深刻记得太平是雨城。

太平湖畔有座山,太平山又名咖啡山,咖啡山不产咖啡,但全马最老的咖啡厂却坐落太平,安东咖啡的出名不只是老,屋名“长春圃”的典型马来高脚屋,前边凉亭大门中间为楼梯,楼梯上大门关闭。这栋老建筑原是汪精卫夫人陈璧君的父亲的房地产,当时孙中山和他的革命伴侣陈粹芬曾在此借住。辛亥革命成功,民国成立以后,对辛亥革命贡献良多的陈粹芬功成身退,坚持和孙中山分手,并于1914年独自回到充满回忆的“长春圃”,直到1931年才带着她领养的女儿苏仲英返回香港中国等地定居。

原为厨房的后院已改装为售卖咖啡的店面,从后门上楼,在店主带领下走向大厅,厅堂两侧贴满有关辛亥革命史迹,还有孙中山及陈粹芬的剪报、复制的孙中山手迹等。前厅一座精雕细琢的四片木制屏风,其中两幅为母狮戏子图,两幅是母鹿哺子图,周边刻有不同的水果和蝙蝠造型。传言台湾曾有人过来高价收购,屋主视为珍藏坚决不肯出售,和屏风一起的尚有一张超过百年,据说是孙中山当年看书写信用的老桌子。百年光阴已然流过,孙中山和陈粹芬的故事还在这里流传,这是太平唯一仅存的辛亥革命史迹。不知道在别的地方,用什么来配咖啡?走进“长春圃”,有人来喝老咖啡,有人来听老故事。

缺乏夜生活的人,来到咖啡山下的夜晚有了好去处。夜游动物园是当晚的精彩曲目。坐在动物园的观光车上,一天丰盛节目的疲累被特别安排的印裔司机的幽默滑稽语言立马消除。太平动物园中有超过180种、1300只动物,许多平日仅在荧幕或图片上的老虎、长颈鹿、河马、红鹤、蓝牛羚、袋鼠、犀牛、斑马、夜鹭等等罕见的动物,今夜都在太平相遇,除了狮子,等待好一阵子,它就是不愿意露面,唯有抱着缘悭一面的遗憾和动物园挥手说再见。

夜风吹拂,小雨不断,气候格外凉快,观光车上的连连笑声为太平之夜划上美丽的句点。

今晚留宿太平湖畔,在朦朦细雨中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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