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尽的南洋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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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南来文人,有的逗留时间较久,有的只是“匆匆过客”,他们的行踪和事迹构成了南洋文化艺术史的一部分。南洋是一个艺术宝地,南洋艺事真是说不完、道不尽。

我1998年来到新加坡,一晃24年。来之前对星洲及南洋的文化艺术几近无知。随着时间的一天天增加,我对这片热土的感情也越来越深,对这里的书画艺术、电影、文学、美食等尤为留心。记得2006年12月,我看了“汇流:陈文希百年诞辰纪念展”,颇受震撼,原来新加坡有如此了不起的大画家。展刊上刘思伟先生写的导言,深入而精彩,对我了解陈文希帮助极大。2008年4月,又看了“悲鸿在南洋”大展,同样震撼,才知道徐悲鸿和新加坡有如此深的渊源,前后七下南洋,在星洲创作了大量重要作品,包括油画《放下你的鞭子》《珍妮小姐画像》《少女像》及彩墨《愚公移山》等。

当年的南洋大学,有不少著名学者和作家前来执教,包括凌叔华、潘重规、佘雪曼、韩素音、张瘦石、黄勖吾、刘太希、王叔岷、苏雪林等,其中凌叔华、张瘦石、黄勖吾、刘太希同时也是出色的画家或书法家。上世纪60年代,义安学院首任院长刘英舜女士掌校期间,也聘请来不少重要学者,譬如李辰冬、钱歌川、巴壶天及南来诗人刘延陵等。此外,一代宗师饶宗颐与新加坡也有一段不浅的因缘,1968年至1973年,他应新加坡大学之聘,出任中文系教授兼系主任。这些南来文人,有的逗留时间较久,有的只是“匆匆过客”,他们的行踪和事迹构成了南洋文化艺术史的一部分。

继《在南洋》和《南洋滋味》之后,我完成了第三本有关南洋的随笔集《南洋艺事》。

《南洋艺事》涉及第一代书画家许允之、张荔英、林子瑄、范昌乾、钟泗滨、陈月秀、林子平(按照姚梦桐先生的划分,林子平应属于第一代画家)等;也谈论了中国文人及画家郁达夫、徐悲鸿、刘海粟、丰子恺、贺友直、陈钧德与南洋的因缘。同时也关注了第二代画家陈瑞献、陈楚智、许梦丰、李福茂、邓尔昌等人及第三代画家林仰章的艺术贡献。对新加坡舞蹈家吴诸珊、导演陈哲艺的成就也做了评析。南洋艺事丰富多彩,本书挂一漏万,在所难免,很多想写的人物,因为客观和主观因素,都无法实现。

徐悲鸿和刘海粟在上世纪30年代末、40年代初来星洲开过画展,郁达夫人缘好,和他俩都是朋友,在媒体上写文、写诗,支持老友。1940年底,刘海粟受星洲南侨筹赈总会邀请来到新加坡,1941年2月23日举办义赈画展,支持抗日。刘海粟在新期间,住在胡载坤医生的家里。胡宅名为“期颐园”,是当时文人雅集之地,郁达夫常去期颐园访刘海粟,这一时期,他俩一个作画,一个题诗,故有“刘画郁诗”之称。其实,1939至1941年,郁达夫也为徐悲鸿的不少画作题了诗,“徐画郁诗”同样值得关注。这些都是他们仨留给南洋的珍贵文化遗产。

新加坡“四先驱”里的钟泗滨“才情”出众,大胆创新,这是不争的事实;但陈宗瑞的“深情”不可忽视,还有待评家进一步探索。刘抗先生与刘海粟傅雷半师半友的情谊成为美术史上的佳话,刘傅两人后来反目,但他俩始终与刘抗交好不变,足见刘抗先生为人之包容与厚道。刘抗与妻舅陈人浩,同学少年,上海、巴黎、麻坡、星洲,一路走来,一生相扶,是美术史上的另一段佳话。作品与人生,不可分割,刘抗的人生决定了他作品的“温柔敦厚”。我越来越觉得陈文希了不起,他那些半抽象的鹭鸶即使放在中国绘画的版图衡量,也属于第一流的,比起林风眠的鹭鸶,陈文希又往前走了一步。渐渐地,陈文希在我心目中成了“四先驱”里首屈一指的人物。我期待本地学者对陈文希有更深入的研究。

说到新加坡的学问家,首推潘受,但大家不要忽略了黄葆芳。现在媒体少谈黄葆芳了,老报人陈正先生告诉我:“有一阵黄葆芳几乎天天来我的办公室聊天。当年黄葆芳在文化圈的地位非常高,影响力甚至大于陈文希等人。”有一次和许梦丰老师聊天,我说新加坡老一辈最有学问的两个人是潘受和黄葆芳。许老师认同,他补充说:“黄葆芳的画也好,是正统的海派。”说到海派在南洋的传播,就不能不提范昌乾先生的功劳,他在狮城的弟子有:林子影、蔡逸溪、庄耿文、林家雄、赖瑞龙、陈克湛、郑剑峰等。我一时还想不到哪位第一代画家像范昌乾一样桃李遍南洋。当然,这些弟子中,并非都是海派,不少人另辟蹊径。

十七八年前,有一次去拜访书法家曾守荫先生,当时不知道他是谭恒甫的弟子,那天聊了什么几乎忘了,倒是记得曾先生请我去汤申路上段“南记”吃海南鸡饭,味道太好了,怎么也忘不了。

第二代画家李福茂风格明显,设色雅致,自成一派。曾纪策的书法,侠士佩剑,稳健中又不乏斜逸,令人过目不忘。有一次我在陈楚智画室里见到一副书法对联,与众不同,颇为潇洒,陈先生说是杨镇荣的作品。大概没什么人知道杨镇荣,他留日的,曾在二玄社工作,他与拍卖行与收藏家都有交往和交情。此人性格独特,我行我素,可惜多年前已过世。

中国改革开放后,很多画家进入新加坡市场,最著名的就是吴冠中。不过,不要整天就是吴冠中,你可以把眼光移到上海画家陈钧德那里,你一定会惊艳于他油画作品的“彩韵”,他用油画画出了中国画的味道。很荣幸,我采访了谢声远先生,了解到陈钧德的“星洲缘”,他五下南洋办画展,在新马留下了一批精彩的画作。

我也曾在长辈好友的引领下,有缘去双林寺文物室一睹贺友直先生12幅大型双钩设色组画。在此,我们要深深感恩贺友直先生留给双林寺、留给新加坡这样一批重量级作品。

我要感谢许梦丰先生为本书题诗并跋:

疏林茅屋渐纡回,

云壑谿山迭荡开。

我爱先生文字好,

每从舒坦见崔嵬。

何华先生文笔清隽,能寓精警于平朴之中,犹顾虎头为维摩画像点睛,神彩毕现。先生近作《南洋艺事》行将付梓,因缀四句为贺。壬寅五月 说梦轩梦丰。

梦丰老师是我敬仰的艺术家,得到他的护持和鼓励,实在因缘殊胜。

南洋是一个艺术宝地,南洋艺事真是说不完、道不尽。

(作者为本地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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