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按:李楚琳曾任亚洲文明博物馆高级典藏研究员、国家博物馆馆长,长期致力于亚洲美术史的研究。她的新专栏《长物新志》,将以21世纪的心境重温400年前的生活美学,两周一次刊出。

1970年代初,咱一家四口奉阿公之命,入驻他在必德福路(Bideford Road)的葡式排屋二载。那时阿公虽已老迈,还是坚持每日上班。他身穿白色短袖夏威夷衫下着长裤出门,蹬上家对面一台通往伊丽莎白山路的梯阶,再走到乌节路搭车到大坡的一家烟酒批发公司办公。傍晚六时左右,他从德士下车时,满脸通红,衬衫的纽扣已解开,露出无袖红灯笼牌背心。到睡房脱下衬衫长裤,只剩背心和类似泳裤的宽松条纹阿公内裤,手提着当天与客户喝剩的马爹白兰地,边咳边走向屋子后院的餐桌,他一屁股坐下,我们就开饭了。

好男的衫

阿公的日常衣着是当时众多二战前从唐山南来,二战后回不去的阿伯上班族的制服。一张摄于1955年椰城唐人区里的旧照可以鉴证:选民排长龙投票,女人穿纱笼卡峇雅站一侧,令一行的男人穿的都像阿公,浅色系整整齐齐。可见热带唐山人不爱鹤立鸡群,大家都为炎热的天气做理性的选择。恰巧那年代的中国周恩来总理在夏天出巡下乡时也穿这衫。阿公的长相有一点点貌似周总理,我总觉得这两个老男人是奠定了华人老者形象的模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