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阅读了韩国作家韩江的小说《素食者》。一个名叫金英慧的女性因为做了一个梦，看见血，加上童年父亲虐狗的记忆，从此不吃肉食。她把冰箱里的所有肉食都丢掉。她丈夫百思不得其解，两个人感情出现裂痕，最后离婚。金英惠的姐夫是画家。姐夫迷恋金英慧臀部的胎记，在她身上彩绘，并在胎记处画出一片花朵。他们睡在一起，被英慧的姐姐仁慧撞上。仁慧认为他们疯了，把英慧送进精神病院。在精神病院，金英慧每天倒立，觉得自己的手掌是树根，扎向大地，腿是伸出来的树干，上面长满了枝叶。她想象自己变成了一棵树。
这部小说何以能打动我？很可能得益于它塑造了一个不一样的人物。首先主人公是一个素食者，拒绝吃肉，拒绝杀害，为这事她每天都在焦虑；第二，她幻想自己是一棵树，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棵植物。这一形象跟今天我们时代所提倡的某些东西是吻合的，和今天我们的厌恶与逃离似乎都有关系。
由此，我想到中国作家杨争光在上个世纪90年代写的中篇小说《老旦是一棵树》。小说讲的是一个叫老旦的老人，他把自己受委屈受伤害的原因都归结于村里的人贩子赵镇。于是，他的仇恨拉满了。有了仇人就像有了目标，他整个人都兴奋起来。这种情绪，有点像现在我们在网上找宣泄的情绪，常常会对虚构的仇人产生莫名的兴奋。老旦的心理能够被读者认可，说明人人都有找一个仇恨目标的隐秘心理。虽然老旦的仇恨联想有若隐若现的逻辑勾连，但也不是那么扎实。选定了目标，老旦就开始跟赵镇较劲。老旦找人伸冤，跟人倾诉赵镇如何勾引他的儿媳妇。他的倾诉没有获得多少同情，反而引来围观，就是把他的倾诉当成黄色读物。但听着听着，大家也淡漠了。老旦内心的委屈没有找到宣泄口，就唆使自己的儿子去复仇，要儿子去杀赵镇家的狗。他的儿子大旦练就了一身杀狗的本领，但是到了赵镇家门前却被赵家的狗咬断了腿筋，变成了废人。老旦更生气了，他伸冤不得，报仇不得，便站在赵镇家的粪堆上。他感觉腿生出了树根，扎进了粪堆，长成了一棵茂盛的树，像一个摄像头天天盯着仇人赵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