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新版国安战略罕见直指台湾主导全球半导体,凸显台湾在全球先进制程与完整供应链中的关键地位。然而,台海风险持续升高,半导体制造高度集中在台湾的脆弱性,也让美国要求台湾协助培训劳工,以促进半导体供应链回归美国本土。

美国白宫上星期五(12月5日)在网站公布2025年《国家安全战略》(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并首次在这份国家最高战略文件中,正式表明台湾在全球半导体产业主宰地位,攸关美国利益。

不少观点认为,这番论述反映特朗普以商业利益为主的战略思想。

美国智库对外关系委员会(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以专文解读新版《国家安全战略》时指出,这份文件对台湾着墨“远多于以往”,但把台湾的重要性直接扣在主导全球半导体生产与关键地理位置上,在某种程度上“工具化”了台湾。

《纽约时报》也在社论中批评,台湾在《国家安全战略》被简化成“半导体和贸易航道利益”,而未被形容是美国重视的民主价值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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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批评确实反映出,对重商主义气息浓厚的特朗普政府而言,台湾在半导体制造的地位才是美国最在意的问题。

今年第三季过后,全球晶圆代工产业快速走向集中化,台湾稳居市占率第一。

根据台湾工业技术研究院(工研院)资料,在先进制程布局上,台积电在二纳米、三纳米、四至六纳米皆占绝对优势,市占率分别达53%、69%与约85%,这也仰赖台湾完整的半导体生态支撑。

台湾工研院也预估,到2029年,全球二至六纳米制造产能有61%位于台湾,美国仅16%。美国虽借助英特尔及台积电在亚利桑那的投资补强产能,但台湾仍具备技术密度、人才供给与产业集群等优势,持续巩固它在全球科技链中的核心地位。

然而,就在新版《国家安全战略》公布三天后,美国总统特朗普星期一(8日)就提出,晶片产业正从台湾移到美国,美国很快就会拿回40%至50%的晶片市场

此外,在美台关税谈判接近尾声之际,美国商务部长卢特尼克月初受访时称,台湾承诺会训练美国劳工。“最终目标是将供应链转移到美国,在美国生产半导体及药品,训练美国人从事这些工作,让整个供应链都留在美国。这就是我们全部的目的。”

在这样的背景下,美国新版国安战略如何影响美台科技安全互动?又将如何影响台湾半导体布局?台湾科技力智库执行长乌凌翔接受《联合早报》采访时分析,台湾依旧位处从属地位,基本战略仍是“一边倒”靠向美国。

乌凌翔拥有美国密歇根大学电资硕士、台湾大学政治系博士学位,是台湾少数行跨高科技与地缘政治研究两大领域的专家。

他认为,目前美军对先进晶片需求庞大,而在美国尚未建立足以量产的本土供应前——例如 Intel的18A技术量产能力与良率仍不足、台积电亚利桑那第一阶段只能生产四纳米(相当于五纳米的进阶版)——美国只能依赖台湾持续供应先进晶片给军工体系与人工智能(AI)产业,也就是大量兴建中的资料中心。

但乌凌翔断言,这对美国而言只是“短期权宜之计”,美国的长期战略目标依然是把先进制造能力拉回本土。

具台湾官方背景的智库中华经济研究院助研究员王国臣受访时指出,美国要建立本土韧性供应链无可厚非,尤其冠病疫情后更需要备援能力。

但他强调,美国要把半导体产能全部移回,“短期不可能、比例也不会太高”,因为全球供应链本质上需要分工。加上美国劳动文化更是最大挑战,“就算台湾愿意协助训练美国劳工,成功率也不会太高”。

就在白宫公布《国家安全战略》之后,美国联邦众议院星期三(10日)通过参众两院妥协版《国防授权法案》,内容就包括美台建立无人系统联合计划。

根据法案内容,美国战争部长须在2026年3月1日前设法与台湾启动无人系统及反无人系统能力的联合计划,包括共同开发、共同生产这些系统,供美国部队与台湾军队使用,且须符合《台湾关系法》规定。

除了美国之外,欧洲近期也持续加强与台湾在无人机方面的合作。

根据台湾官方智库科技、民主与社会研究中心观察,台湾对欧洲的无人机出口在今年上半年大幅增长。截至7月,出口量已超过2万6000架,为去年同期的七倍。其中波兰占比约六成,是主要买家。

而在今年9月,台湾亚洲无人机AI创新应用研发中心、亚洲无人机创新园区厂商协进会,与德国莱因(TÜV Rheinland)及意法半导(STMicroelectronics)也正式签署四方合作备忘录。

乌凌翔认为,随着“军事AI化”,也就是武器更聪明、更自主,在军事参谋作业更自动化的趋势下,台湾在这条供应链中的角色并不限于军事领域,而是整个AI产业的硬体基础建设供应者:晶片、印刷电路板、伺服器、散热、机架、轨道系统、电源等。

他说,台湾目前在这些领域确实无可取代,尤其如果供应链要求“非红”,那么台商更是全球最具竞争力的主要供应者。

但王国臣提醒,从经济学角度来看,武器几年不用就会报销,不会形成产业循环;且台湾若持续对美出口高阶产品,只会让台美贸易顺差扩大,一定会衍生双边问题。

他认为,台湾不应永远把焦点放在晶片领域,“这个产业已经发展50年了,我们应该思考下一个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