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里兰卡濒临破产 用茶叶抵石油债

斯里兰卡又名锡兰（Ceylon），是印度次大陆东南方的岛国。这个位于赤道的热带国被誉为“印度洋上的一颗明珠”，不仅蕴含着丰富历史的文明古国，还以高山茶园和棕榈树环绕的碧海沙滩举世闻名，是许多外国旅客向往的人间仙境。

但是这两年的冠病疫情彻底摧毁了当地蓬勃的旅游业。斯里兰卡正面临日益严重的经济和人道危机，严重通货膨胀导致食品价格飙升，国库也即将枯竭。经济学家担忧，这个千年古城可能会在2022年“彻底破产”。

斯里兰卡之所以陷入如今的困境，除了冠病疫情以及直接冲击旅游业的收入损失，政府的高支出和减税措施也导致国家严重入不敷出。此外，斯里兰卡还得偿还巨额债务，外汇储备降至10年来的最低水平。

英国《卫报》报道，在强人总统拉贾帕克萨（Gotabaya Rajapaksa）领导下，斯里兰卡政府选择通过大肆印钞来解决财务危机，但这使通货膨胀恶化。

斯里兰卡中央银行2022年1月1日指出，以首都科伦坡的消费者价格指数来看，斯里兰卡的整体通胀率从2021年11月的9.9%，上升到2021年12月的12.1%。

央行指出，斯里兰卡月度的通胀率是由食品和非食品项目的月度价格上涨所推动。

物价高涨致使人们的购买力下降。许多原本衣食无忧的小康家庭因为货币严重贬值，现在都买不起基本用品，三餐温饱成问题。

科伦坡一名司机帕拉纳加马（Anurudda Paranagama）为了养家糊口，应付不断涨价的食品与汽车贷款，不惜劳苦兼职多一份工作。

但是，水电费、伙食费等庞大开销，依旧让他入不敷出。他感叹：“偿还车贷已经非常困难。我付了水电费与食物费用后，就没有多余的钱。现在全家人已从过去的一日三餐，减为每日仅吃两餐过生活。”

帕拉纳加马说，现在杂货店都不得不把一公斤的奶粉分装成100克贩售，因为顾客根本买不起整罐奶粉。以往每周都会买一公斤豆子的他，如今也只能以100克分装购买。

为减缓斯里兰卡经济危机所引发的食品短缺，政府早在2021年8月30日宣布进入紧急状态，制定条例禁止囤积糖、大米和其他必需食品。政府也规定这些基本商品必须依定价出售。

但是，种种措施仍不足以缓解人民的痛苦。

世界银行估计，自大流行病以来，斯里兰卡已有50万人陷入贫困。这相当于政府过去五年来为了消除贫困所做的努力一夕消失。

彭博社报道，斯里兰卡政府1月3日公布了一项10亿美元（约13.5亿新元）的救济方案，试图平息公众对食品和医疗用品价格飙升的愤怒。政府将提高公务员的工资和养老金，取消一些食品和药品税，并为最贫穷的公民提供现金。

但是，批评者和主要反对派认为，此举既无助于斯里兰卡的财政状况，也没有解决资金外部流动性和国内飙升通货膨胀的问题。

反对派联盟议员、前经济改革部长席尔瓦（Harsha de Silva）批评，如果政府通过印钱来适应这些工资增长，通货膨胀可能会进一步上升。“他们没有解决这两个问题中的任何一个。”

斯里兰卡最出名的土产，莫过于举世闻名的“锡兰红茶”。

在斯里兰卡外汇储备单薄的情况下，种植园产业与出口农业部部长帕蒂拉纳（Ramesh Pathirana）2021年12月宣布与伊朗达成协议，用茶叶偿还伊朗九年前向斯里兰卡提供石油时大约2.5亿美元的债务。

斯里兰卡希望每月向伊朗运送价值500万美元的茶叶。照这个进度，这笔债务将花四年多还清。

这笔交易对斯里兰卡和伊朗而言，可算是互惠互利的妙策。

鉴于伊朗正遭受美国制裁，斯里兰卡使用茶叶的易货协议可绕过制裁措施，而两国在交易中都可避免使用稀缺的外汇。

这种支付方式不但不违反制裁条款，因为茶叶属于人道主义物资中的食品类别，而且列入制裁“黑名单”的伊朗银行也不会牵涉其中。

英国广播公司引述斯里兰卡茶叶局（Sri Lanka Tea Board）一名官员的话说，这是斯里兰卡有史以来首次以茶叶进行交易，解决与外国的债务。茶叶局是负责监管当地茶叶生产、销售及出口的最高机关。

这项协议总体看似双方“多赢”的妙计，但行内人士认为，这种交易模式是“政府的一种贴膏药式解决方案”。

斯里兰卡主要种植园企业锡兰红茶种植人协会发言人罗森（Roshan Rajadurai）称，这种交易模式对红茶出口商来说“不一定有好处”。他说，虽然交易绕过了自由市场，但他们依然以斯里兰卡卢比来收款，“对我们来说没有真正的价值”。

据悉，斯里兰卡的茶叶年产量约为3.4亿千克，2020年的出口量为2.66亿千克，收入约12.4亿美元。

茶业为斯里兰卡5%的人口（或约100万人）提供就业，以女工居多。她们有的在山坡上采摘茶叶，有的则在种植园工厂中加工处理茶叶。

除了茶业，斯里兰卡的另一主要经济支柱是旅游业。在疫情导致边界关闭、全球旅游停摆之前的2019年，斯里兰卡接待多达190万名外国游客，旅行和旅游业收益约40亿美元，占国内生产总值的13%。

但是，冠病疫情2020年在全球暴发后，斯里兰卡机场在2020年3月后关闭至11月，抵境的外国旅客数字跌至5万人。尽管2021年的旅客人数增至15万，这与大流行前的数字仍有很大差距。

据世界旅行及旅游理事会，疫情导致斯里兰卡旅游业20多万人失去生计，损失庞大的旅游收入。

尽管冠病变体奥密克戎毒株可能又一次阻碍旅游业的复苏，但当地旅游官员依然对复苏保持乐观。他们认为，今年的入境游客人数可达到疫情前的50%水平，即116万人。

目前，除了一些非洲国家外，斯里兰卡已对全球的游客开放。所有接种疫苗旅客只需在出发前出示聚合酶链式反应（PCR）阴性结果就能入境，没有隔离要求。

造成斯里兰卡财务重创的原因，还包括积欠中国的庞大债务。原本兰卡国就欠中国逾50亿美元，但该国去年又因财政困境，再向中国贷款10亿美元。除了中国，斯里兰卡的其他“债主”还包括邻国印度和日本。

未来12个月，斯里兰卡政府与民营机构将需要偿还约73亿美元的国内外贷款。光是今年1月就要偿还5亿美元的主权债券。

然而，截至2021年11月，该国可动用的外汇存底仅16亿美元。

国家的财务其实和个人相似。收入不足时，要靠存款过活，存款也不够时，就得向别人借钱。 但如果可以借的都借了，负债累累却又无力偿还，那么这个人将难逃破产厄运。

尽管如此，斯里兰卡央行行长卡布拉尔（Ajith Nivard Cabraal）前些日子曾对外保证，斯里兰卡有信心能够“无缝”偿还2022年到期的所有主权债务。

财政部长拉贾帕克萨（Basil Rajapaksa）也称，尽管评级机构预测该国无力履行义务，但该国不会拖欠国际债务。

斯里兰卡央行前副行长维杰瓦德纳解释，一个国家的经济要宣布破产前，政府必须宣布破产。破产的前提是一个政府无法通过税收为其运作创造收入，或者当人民因为恶性通货膨胀拒绝使用央行发行的货币。他认为，斯里兰卡目前还没有到那个阶段。

维杰瓦德纳认为，斯里兰卡仍可以提高税收水平，而该国的通货膨胀率仍然低于15%，也没有报道指其货币在进行交易时被人们拒绝。他预测：“斯里兰卡政府的国内经济还能维持十几个月。”

但是，斯里兰卡的外汇储备并没有那么乐观。维杰瓦德纳解表示，斯里兰卡所面临的外汇储备危机将间接影响国内经济。

他说：“如果一个国家不能进口基本的燃料，它就不能维持其运输部门、生产电力，以及维持企业和工厂的运行。这对国内生产造成不利影响。当国内生产低下时，收入就会减少。政府的收入也会锐减。”

他说，当国内经济萎缩导致借贷选择变得有限时，政府唯一的选择就是增印钞票来提高融资。货币供应量的增加将产生通货膨胀，以一种不可控制的方式重新激活整个经济衰退的周期，加速国家走向破产的进程。

独立经济学家建议斯里兰卡政府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寻求援助，以避免该国在未来几个月内走向破产。然而，政府却采取强硬立场，一再宣称不会寻求IMF援助，且表示完全有能力，在没有外部支持的情况下处理这场危机。

维杰瓦德纳警告，如果这场危机一直拖延下去，老百姓陷入困境将会加剧金融危机，形成一个恶性循环。最终，苦的是老百姓。

他说：“当经济危机深化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时，国家也将不可避免地出现金融危机。这两个危机将削弱斯里兰卡的粮食安全，因为粮食生产将减少，外汇储备不足又导致粮食进口不容易，到时将发生一场人道主义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