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察:不要动不动就全员检测核酸?

四川成都环球中心周一(8日)被临时封闭,为三万人进行核酸检测。图为当天从高空拍摄、在停车场排队检测的人龙。(互联网)
四川成都环球中心周一(8日)被临时封闭,为三万人进行核酸检测。图为当天从高空拍摄、在停车场排队检测的人龙。(互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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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大学“新发传染性疾病国家重点实验室”主任管轶在广东汕头接受凤凰卫视专访时呼吁,“不要动不动就全员检测核酸”“检测抗体比较重要”。

管轶教授是在10月19日受访,访谈在11月7日发布,但视频和文字稿目前都已在中国大陆下架。

管轶在视频中直言,冠病会长期在人类中流行:“如果说要以清零为目标,我估计我们没有机会了。”

他认为,任何国家要重新对外开放,关键在于:打什么疫苗了?打了多久了?抗体情况如何?

他说:“所以现在在这里呼吁一下,我们不要动不动就全员检测核酸,我觉得检测抗体比较重要,这个‘老虎屁股’应该去摸一下,早晚都得摸的。”他认为,应该让每个人都了解一下自己的免疫状态。

现年59岁的管轶是江西人,1993年到香港大学医学院攻读微生物学博士, 2000年1月开始在香港大学医学院微生物系工作,现为香港大学新法病毒性疾病学教授,港大和汕头大学联合病毒学研究所的所长,同时也是中国卫健委高级别医疗小组的成员。

他当年是最先提出果子狸是沙斯(SARS)冠状病毒主要载体的科学家之一,曾获《时代周刊》选为18位救人英雄之一。

他在去年1月21日到武汉考察时,也在第一时间警告说冠病的暴发规模将会是沙斯的10倍起跳,并建议马上封城。

管轶把检测抗体形容为摸“老虎屁股”,因为这相当于是去检测疫苗的效力,对致力推行疫苗外交、疫苗民族主义的中国官方来说,确实是敏感的课题。

就先别说早前不同国家分别公布的疫苗有效率数据了,香港大学今年7月公布的冠病疫苗对比研究显示,接种两剂复必泰疫苗(即辉瑞疫苗)的人,其平均抗体水平比接种两剂中国科兴疫苗的人高出大约九倍。有关研究结果已发表于国际医学期刊《柳叶刀》。

中国对于检测抗体早有官方立场

不过,中国对于检测抗体早有官方立场,那就是:疫苗接种后产生中和抗体有别于医疗机构检测的抗体,不建议常规检测抗体作为免疫成功与否的依据。

据《健康时报》报道,中国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科研攻关组疫苗研发专班工作组组长郑忠伟8月27日就曾在新闻发布会上,对此做了比较详细的解释。

首先,临床试验结果已经表明,冠病疫苗具有较强的免疫原性。接种后,中和抗体阳转率接近百分之百,能刺激人体产生足够的抗体,从而控制病情。抗体水平下降至较低水平并不能说明疫苗失去保护力。疫苗的保护力除了来源于抗体外,主要依赖免疫记忆。已有研究表明,全程免疫后12个月进行加强免疫可使中和抗体水平在较短时间显著升高,说明疫苗可诱导人体产生良好的免疫记忆。

其次,判断疫苗接种后人体产生的中和抗体能否有效中和冠病病毒,只能在P3实验室通过用接种疫苗人员的血清去中和活病毒,才能判定。而用普通的检测试剂盒,不能准确判断。历史上大规模接种的其他疫苗,临床试验阶段已证明其有效性,并未开展对接种人群的抗体检测,也没有这方面的要求。所以,冠病疫苗也没必要开展抗体检测。

其实,不只是中国官方,就是美国疾控中心也明确指出,不建议民众透过抗体测试来评估自己在接种疫苗后的免疫程度。德国免疫学家瓦茨尔(Carsten Watzl)接受德国之声采访时也同意中和抗体水平这一单一指标不足以说明疫苗的真实保护力,虽然抗体水平是越高越好,但这不代表人们能据此回推疫苗的功效,如何测量人体是否建起足够的免疫保护,暂时仍没有一套标准。

尽管如此,管轶的摸“老虎屁股”说仍在中国社交媒体上流传,并引起一定的共鸣。有网民指出,如果能够检测抗体,证明国民免疫屏障已经建立起来,就可以分地区逐步对外开放;如果抗体水平普遍不行,就赶紧批准高保护率的mRNA疫苗。

中国抗疫目前奉行“清零”政策,以大规模核酸检测、社区封闭式控管见称。在出现本土疫情的地区,民众在疫情期间可能要做多达10余次的核酸检测;过去一年四度封城的云南瑞丽市,更有民众已经核酸检测逾百次。

抗疫政策虽然严格,却是获得主流民意支持的,不过,就如新加坡国立大学李光耀公共政策学院助理教授陆曦接受《联合早报》访问时提到的,清零政策的成本分布极不均衡,承担主要成本的包括了暴发疫情的个别地区。而这些地区的受影响民众,对清零手法可能就会有不同意见。

成都环球中心三万人被检测

很巧的是,就在管轶呼吁“不要动不动就全员检测核酸”的访谈视频发布次日(8日),四川省会成都临时对该市天府新区内的新世纪环球中心实施封控措施,宣布将对区域内人员进行核酸检测,理由是10月31日有一个疑似病例的轨迹到过环球中心。

这是中国在两个星期内,继上海迪士尼乐园之后,第二次封控巨型场所,进行大规模冠病筛查。

新世纪环球中心是座多功能霸型建筑,结构主体长500米,宽400米,高100米,建筑面积176万平方米,落成后超越迪拜国际机场第三航厦,成为吉尼斯世界纪录大全中建筑面积最大的建筑物。中心里面设有40万平方米的购物中心,另外还有办公楼、会议中心、两个商业中心、洲际酒店、IMAX影院及水上乐园等等。

因此,跟上海迪士尼10月31日、11月1日的情况如出一辙,有整整三万人被要求接受核酸检测后方可离开该中心。

接着,就出现了网传视频所显示的那些画面:一些男男女女,手牵着手,攀爬矮墙,跨越栏杆,穿过草坪,从绿化带逃离封控区。

围观的网民纷纷批评这些逃离者:“为啥要逃啊?查个核酸而已。”“这种行为十分自私!这不只是对自己不负责,更是对他人的生命健康不负责。”

但也有不少网民质疑当局的处理方式。

一名可能是外籍人士的网民在英文社交媒体Reddit上传一段视频,显示两名男子在环球中心外排队的人群中殴斗,原因不详。他写道:“到目前为止,他们已经在一年中最冷的一天排队等候了至少八个小时。看起来甚至还没有接近尾声。 已经在人龙中打起来了。大规模检测是疯狂的,真的是太过了。”

另一名看来也是身在环球中心检测现场的网民8日当晚则上微博实名投诉:

“1、此人今天确诊,10.31(10月31日)曾来环球逗留3小时,此时办公区全员核酸有多大意义?是否更该追查当日接触人群?

2、环球办公区几万人,从下午排到现在4个小时,前方还遥遥无期,大家冷的冷、饿的饿,厕所也没法上,是否应该有序安排检测?

3、因为上述问题,现在已经人挤人几个小时,比早班的地铁还挤,这样是在防控还是加大感染风险?是面子工程还是办实事?

防疫人员辛苦不假,大家也都积极配合。现在只要防疫便是政治正确,但这不是乱管理、瞎指挥等懒政的理由,几万人的时间、健康就因为你们的‘政策’而被罔顾。”

还有网民质问,当局把几万人圈到一起做检测,更要求检测完后不能乘坐公共交通,“几十公里走回去?”“几万人打车?”

三万余人完成核酸检测的第二天(9日),当局宣布,检测结果全部呈阴性,似乎让这群很有意见的网民更加振振有词,指责主事官员采取一刀切的做法,考虑的更多是自身担责的问题,而不是投入的社会资源、成本。

中国防疫工作受到绝大多数民众力挺,赋予了决策者权力和信任,也让官方得以对外宣扬其“人民立场制度优势”,但从管轶的“不要动不动就全员检测核酸”说法得到部分网民认可来看,当局下来免不了要以更精准、细致的处置来对冲抗疫疲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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