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昨天独家报道，一家中国国有企业于2018年收购意大利一家军用无人机厂商Alpi后，就将Alpi的专业知识和技术转移到中国——意大利军方曾在阿富汗使用相关技术。

据报道，意大利和欧洲当局对这一举动毫不知情，这揭示了中国如何绕过欧洲薄弱的投资审查来获取敏感技术。

意大利相关部门正调查2018年一家在香港注册的公司对Alpi的收购，它们称这家公司由中国政府控制，当时把Alpi的技术和知识产权向中国一个新生产基地转移。

分析人士称，中国政府控制的公司经常把自身包装为私营企业，购买拥有特定技术的公司，然后把这些技术转移到中国的新设施，上述收购正是如此。

荷兰经济情报公司Datenna的首席执行官Jaap van Etten分析，这是一个教科书般的案例，这是中国的国家战略，由中国政府推动的。 Datenna追踪中国在欧洲的投资。

经历一波来自中国的收购潮后，欧洲正加强对投资的控制。2018年，欧盟建立了一个新的审查框架。但最终的责任落在各成员国政府肩上，它们必须兼顾对获得投资的渴望和应对安全问题，却无法监控每家公司的交易。

欧盟的执行机构欧盟委员会执行副主席Valdis Dombrovskis称，“我们需要确保它们（技术）不会落入那些试图破坏国际秩序或西方民主价值观的人手中。”

据《华尔街日报》报道，美国已经加强了负责投资审查的跨部门委员会权力，将其职权范围扩大至调查未提交审查的交易，并加强其对中国的关注。在欧洲，公司本身通常有义务报告相关的外国收购，接受官方审查，例如当交易涉及安全问题时。自主申报的做法使得一些交易没有被发现。

柏林的智库德国墨卡托中国研究中心的分析师Francesca Ghiretti说，这是一个漏洞。Ghiretti称，更主动的筛查将需要更多的人力和资金。

意大利当局表示，他们在另一次调查中偶然发现了Alpi与中国的联系。该公司总部位于意大利北部城镇波代诺内，生产轻型飞机和名为Strix的迷你无人机。据该公司网站，这些无人机被驻阿富汗的意大利空军采用，用背包就可以携带，一名操作员就可以快速部署，而且在夜间也能进行监控。

自2009年以来，Alpi两次被意大利金融警察Guardia di Finanza盯上，他们怀疑该公司违反禁运规定，向伊朗出售飞机零部件和无人机。当局还在调查该公司被指控非法使用一个飞机场。Alpi否认有任何不当行为，称该公司没有向伊朗出售任何可用于军事用途的技术。

警方称，今年对Alpi办公室的两次搜查发现了该公司与中国之间的联系。他们表示，2018年7月，一家两个月前刚刚在香港注册的、名为Mars (HK) Information Technology Co. Ltd.的公司以400万欧元收购了Alpi 75%的股权，然后又向其投资了150万欧元。警方说，这是一笔溢价巨大的付款。

警方通过一个中介网络追查到Mars对Alpi的所有权最终归属于两家中国国有企业，一家是国有铁路巨头中国中车，另一家是一个由无锡市政府控股的投资集团。这促使警方得出结论，Mars是一家空壳公司，是为了让中国政府取得Alpi控股权而设立的。

意大利金融监管局负责这项调查的Stefano Commentucci说，很显然，这笔交易很大程度上是对技术的掠夺性投资；在这个行业，这种类型的投资是意大利法律所禁止的。

Alpi在一份声明中否认其违反了有关将战略信息和技术转移出意大利的法律。该公司称，出售股权的交易是透明的，并且是按实际价值出售的。

《华尔街日报》称，这笔股权新所有者的身份并非深藏不露。荷兰经济情报公司Datenna也利用公开资料追查到了新所有者的身份。2019年，国际律师事务所Dentons曾在其网站上披露在这项交易中担任顾问，提到了中国中车和无锡市政府是这笔股权的新所有者。

警方称，有证据表明，Alpi在出售完成前与这些潜在买家就向中国转让Alpi的专业知识和技术进行了磋商。将军事技术和生产转移到国外需要获得意大利政府的许可。

警方表示，新管理层走马上任后，将生产转移到无锡附近一个高科技中心的计划步伐加快。新管理层由三名中国籍高管和三名意大利人组成。意大利政府正在调查Alpi是否已经转让了技术，并开始在中国生产。

据警方称，Alpi在2019年将一架军用无人机送往中国，并停留一年多，谎称这是一个“无线电控制飞机模型”，是为参加在上海举办的为期五天的进口博览会。

检方指控上述六名高管违反了意大利军备出口相关法律。意大利政府还启动了一项调查，以确定这笔出售是否应该向政府申报。意大利政府有权否决非欧盟买家收购被视为具有战略意义的国防和通信等行业的公司。

分析人士表示，中国政府正利用此类收购来满足特定需求，比如半导体，以减少对外国技术的依赖。

今年早些时候，意大利政府动用一票否决权，叫停了将总部位于米兰的半导体设备生产商LPE SpA 70%股权出售给一家中国公司的交易。

外界目前还不清楚Alpi缘何被收购。中国是侦察和武装无人机主要生产国之一，同时也是全球最大的无人机出口国。身为军用无人机领导者之一的美国已对外销持反对态度，理由是存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风险。

《华尔街日报》引述伦敦国际战略研究所军事航空航天领域的高级研究员Douglas Barrie说，在这桩交易中，中国更感兴趣的可能不是无人机本身，而是某一特定部分，比如夜视传感器或数据链技术。

他说，如果中国中车有志成为无人机领域的参与者，该意大利载具的软件或许能提供一个框架，日后可以扩充。

“我们知道中国有多喜欢进行技术收购，” Barrie说。“他们正在那儿吸纳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