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察:西安怎么了?

西安市新城区西一路街道办事处人员上月29日在搬运配送居民的免费生活物资。(中新社)
西安市新城区西一路街道办事处人员上月29日在搬运配送居民的免费生活物资。(中新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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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陕西省西安市从去年12月23日午夜12时起启动封城,已进入第12天。这场疫情至今仍看不到拐点,今天(3日)起还增加七个中风险地区和两个高风险地区。

单日病例数倒是有趋缓迹象。昨天报告陕西有92起本土病例,西安占90起。这是西安本土确诊病例新增连续八天破百之后,首次迎来明显下降。按中共陕西省委书记刘国中的说法,当前“进入总攻阶段”。

常住人口1300万的西安是继2020年1月武汉“封城”以来,被“封锁”的最大中国城市之一。

令外界讶异的是,有了武汉封城的前车之鉴,广东、上海等主要省份和城市都经历抗疫大战后,西安似乎仍未做好抗疫准备,突如其来的疫情让这座古城措手不及。

西安市民上月21日排队进行核酸检测。(中新社)

据陕西省卫健委今天最新公告自去年12月9日以来,陕西全省已累计报告本土确诊病例1690起,其中西安市1663起。西安这一波疫情也外溢到延安市、咸阳市、渭南市、北京、广东省东莞市、河南沈丘市、山西省运城市等七地。

西安市昨天免去西安市雁塔区委书记王斌、区委副书记兼区政府党组书记崔诗越的职务,两人都是雁塔区疫情防控指挥部总指挥长,但此举仍难平民愤。

作为中国西北第一大城市、第九个国家中心城市, 千年古都西安,怎么了?

“流调是一笔糊涂账”

西安本轮疫情的源头锚定在2021年12月4日从巴基斯坦伊斯兰堡飞往西安的入境航班,第一起本土确诊病例的报告日期为2021年12月9日,但病毒是如何传入市区并引发大规模社区感染,疫情传播链是怎么形成的,至今未梳理清晰,这都显示流调工作没有到位。

官方媒体《中国新闻周刊》上月22日发布题为一篇题为《拷问西安疫情,千万人口重镇应急表现何以如此?》的报道引述病毒专家说,西安“现在(的流调)根本就是一笔糊涂账,到底是从防疫酒店漏到了社区,还是从入境时就漏在了机场,都还不清楚”。另一病毒专家则指出,西安发现疫情的时候,病毒可能已经历了多代传播。这篇文章随后被删除。

隔离酒店、诊所和长安大学是西安这波疫情的三条传播链。据《健康时报》报道,长安大学传播链是本轮本土疫情集中暴发点。

《财经》上月22日引述汕头大学病毒学专家常荣山说,西安疫情最大问题是,一些病例是主动接受检测时暴露、点状出现的,无法判断他们属于哪一条传播链,“这意味着还有更多隐藏的病例没有被发现。”

综合21世纪经济报道和财经报道,常荣山说,精准防控要建立在精确的流调结果上,但从疫情发展态势及已公布的部分病例活动轨迹看,西安没能做到这一点。

在常荣山看来,这一流调力量无法与西安市千万人口的量级相匹配,也是西安疫情未能尽早遏制的关键原因。常荣山说,据了解,上海有约3000人的流调队伍,一旦发生疫情就全员启动,在全市内寻找可能的暴露点,而不是局限于某个区域,像西安这样千万人口的城市,至少需要1000名专业的流调人员。不过,西安市疾控中心披露的信息显示,当地流调队伍由疾控人员及各医院抽调人员组成,人数为300人。

应急与组织协调工作不到位

西安市的应急与组织协调工作也不到位,这都反映在部分区域全员核酸检测、 基本生活物资供应跟不上等问题上。

据华商网报道,在西安市城南某地,全员核酸检测现场一度秩序混乱,被网友嘲讽像在“赶庙会”。《中国新闻周刊》也引述一化名受访者说,临时接到通知进行全员核酸检测,立马赶去现场,不料前面的队伍已经排了近五百米之长,人挨着人。

有当地网友发微博表示,上月21日在西安航天星河公园做核酸检测,寒风中排队五个小时直到天黑,结果数百人被告知,因核酸系统崩溃无法完成检测;另有核酸采集点因系统崩溃,通知已经采集的样本作废,需要重新采集。

“封城”是非常严厉的抗疫措施,不仅严重打乱市民生活,也导致经济活动停摆,应是迫不得已的行政手段。武汉前年经历封城,时至今日已约两年,西安似乎未从武汉经验中学习。

封城之前,西安超市和市场出现恐慌抢购,个人手机健康码程序也出现崩溃,导致数万人无法上班和通勤。封城之后,基本生活物资供应跟不上,好些网民反映,已陷入“蛋尽粮绝”的地步。

西安每户家庭原本每两天可指派一名家庭成员外出采购生活物资,但上月27日开始收紧措施,所有居民除参加核酸采样外,均不得出户。隔天(28日),“西安买菜难”等议题在微博引起大量关注,话题一度冲上微博热搜,截至29日上午共有4.9万条讨论,累计阅读量2.4亿。

有网民抱怨:“小区出不去,送菜的进不来,也不让上路,线上买菜抢也抢不到,抢到了也没有配送员,请问我们吃什么?”

西安市政府上月29日承认,确实出现了因物流企业员工因封控无法到岗,从而影响生活物资供应之情况。西安市商务局副局长陈建锋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将努力解决重点保供企业员工上下班、物流配送车辆通行等问题。据报道,西安全市在28日晚总动员,组织准备蔬菜等生活必需品,为封闭管理小区提供物资。

 

在西安曲江新区一家超市内,超市和疫情防控指挥部工作人员上月28日分装即将配送的免费生活物资。(新华社)

对愁困城中的西安居民来说,粮食物资还是不足够。好些网民在微博上称,西安出现了以物换物等交易形式,有人还称,“每天在群里各种问,已经属于日常了”。

网民对西安官方“人肉接力送菜”的方式也很有意见。微博上出现身穿防护服的人员,一袋袋地接力传送蔬菜物资的视频,一小段路就耗去一、二十人。网民讽刺说,“硬是把一个5G时代过成了古代”,“这不是浪费人力吗?有种东西叫做轮子”“在西安用手推车判几年?”
 

西安封城出现“人肉接力送菜”,招致网友批评,认为没必要浪费人力。(互联网)

放出该视频的“西安直播”后来解释称,运送物资的是当地社区的住户,当时确实没有足够的车辆来拉物资,但又想尽快分发给住户,所以大家才自愿组织进行接力送菜。

台湾《联合报》今天发布评论文章文说,西安官方公布的住院、重症与死亡数字相对非常轻微,尚未通报有医疗能量紧绷、或扩增方舱医院的需求,并批评“反倒是严令封城与错乱防疫命令的地方混乱,才造成更大的社会恐慌与不平民怨”。

“清零”政策再引关注

上周五(12月31日),网上流传西安一名少年出去买馒头,却被防疫人员殴打,事件在微博上引发讨论。抗疫手法之严厉,也再次引发外媒对中国冠病“清零”政策的关注。

法国国际广播电台报道说,清零已成中国官员“保住乌纱帽的必要手段”。

另据德国之声报道,德国《日报》上周三(12月29日)发表题为“中国的新冠清零政策”的评论文章说,着眼于西安疫情及相关措施,中国因为几十个病例就封城,“这让西方世界许多地方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上月26日是西安进行封闭管理的第四天,防疫升级后,西安市南门外盘道及周边空荡荡。(新华社)

陕西省委书记刘国中2日在西安市疫情防控指挥部调度城中村疫情防控工作中说,要树牢百分之百防控到位、隔离到位的意识,把城中村疫情防控作为重中之重抓实抓好,尽快实现“社会面清零”目标。

根据知乎网的信息,“社会面清零”的意思是全面核酸检测不再出现确诊病例,每日新增的确诊病例全部来自已经被隔离的密接人群。

前述《联合报》文章指,西安的“社会面清零”目标引发“刻意操作隔离”,以达到“帐面上的防疫成功”的舆论质疑,“一人阳性全区拉走”的做法就是不让该社区的确诊数字上升,只要让人群直接进到隔离区,那就可以满足社会面清零的条件。

西安疫情与部分西方国家对比,确实不算严峻。据共同社报道,因奥密克戎肆虐,美国七天日均新增病例约达38.6万人,英国18.9846万人,法国23.22万人,意大利14.4243万人。西安连续多天单日新增破百就成了大新闻,清零也好,“社会面清零”也罢,难免让人觉得过度紧张。

《环球时报》前总编辑胡锡进今天发微博,再次为中国清零政策辩护。“我们在激动地讨论给西安隔离居民送白菜应该采用什么方式,骂那些排成人链送菜的志愿者为何笨得不会用手推车,但我们不用惧怕新冠病毒可能在几个星期内传遍中国,变成一天出几万个或几十万个病例。”

他还说:“我们批评政府的办事过程不够漂亮,但知道他们在挡住病毒进攻的结果方面相当靠谱。” 胡锡进也为西安打气说,西安现最需鼓励和帮助,从旁边挑毛病要克制,可以善意地指出问题,但别太尖刻。

疫情当下,过多嘲讽确实没必要,但拷问一座城市的抗疫措施是否到位还是必须的。西安这一波疫情防控工作暴露出的种种问题应成为一个警醒,吸取教训和经验后,千年古都日后再面对疫情来袭时,才可能做到长安、常安。

西安城墙东南角上月31日举行光影秀,祝福新的一年。(中新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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