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察:蔡英文“尊蒋”葫芦里卖什么药?

台湾总统蔡英文上周六(22日)在经国七海文化园区开幕典礼上致辞。(自由时报)
台湾总统蔡英文上周六(22日)在经国七海文化园区开幕典礼上致辞。(自由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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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经国——国民党的“神主牌”,被民进党籍台湾总统蔡英文蚕食了,蓝营人士上周末纷纷惊呼。

事缘蔡英文上周六(22日)出席“经国七海文化园区”、“蒋经国总统图书馆”开幕式上致词时引述蒋经国昔日言论,谈到“中华民国”之所以能生存至今,主要是因为在世界坚决反共,不与任何共党妥协,“蒋经国前总统坚定保台,是当前台湾人民最大共识”。

蔡英文打出“尊蒋”牌,其实也不让人感意外。在第二个任期还剩下约两年时间,蔡英文几次重要讲话都明显向中间靠拢。继去年双十谈话言明“坚持中华民国与中华人民共和国互不隶属”,将“中华民国”与“台湾”无缝接轨、拿下“中华民国”这个招牌后,现在连蓝营的“蒋经国”神主牌也被纳入其“抗中保台”的民主论述中。
 

“经国七海文化园区”、“蒋经国总统图书馆”上周六(22日)开幕,台湾总统蔡英文罕见与前总统马英九等多名蓝营人士和台湾市长柯文哲同台。(互联网)

“尊蒋”引蓝绿不满

蔡英文此举虽然重击国民党,却也引发绿营内部强烈反弹。民进党新潮流前立委段宜康狠批,“莫名其妙,无言以对”,蔡英文昔日文胆、社会学学者姚人多也没给前老板面子,直批“价值真空的人总有一天会做出价值错乱的事,今天就是最好的例子”。

绿营的台湾基进也说,民进党政府对蒋经国的态度巨变,蔡英文不带批判地为威权时期的独裁者“站台”,形同赋予威权统治正当性,对此“感到痛心与遗憾”。

绿营不满蔡英文正面评价当年打压党外运动的独裁者,蓝营不满蔡英文偷渡概念,拿蒋经国的“反共保台”作为“反中保台”的合理化藉口,且刻意忽略当时蒋经国提出反共保台的说法,是以“三民主义统一中国”为号召的背景。

换句话说,蒋经国的保台,不仅是保台,而是以台湾为所谓复兴基地,以政治制度的优劣比较,推进中国统一,与民进党的台独主张南辕北辙。

蔡英文肯定心里有数,以总统身份发表肯定蒋经国的言论必定要承担风险,很可能蓝绿两面不讨好,碰一鼻子灰。她完全可以选择沉默以对,或说些没什么新闻性的场面话就好,为何此时选择表达“尊蒋”之意?蔡英文“尊蒋”的葫芦里卖什么药?

综合台湾媒体分析报道,大概有几种可能:

一、靠拢中间争取选票

台湾今年11月将举行九合一地方选举,蔡英文“尊蒋”或有选举考量,特别是台北市长选举。

熟悉绿营的东华大学教授施正锋认为,国民党士气低落且可能陷入群龙无首的局面,台北市长柯文哲的民众党可能会吸走一些浅蓝的票,民进党想阻挡,不让民众党和国民党参选人吸走太多票。民众党的黄珊珊和蒋家第四代、国民党立委蒋万安据报是竞逐台北市长的可能人选。

偏绿的《自由时报》总编辑邹景雯也分析指出,台北市向来是民进党的艰困选区,最近坊间一个最新调查显示,民进党在台北市的好感度为四成三,恶感度四成八,但国民党的好感度却不到二成二。换言之,民进党若能巩固好感,少做令选民恶感的事,空间未必不会逐渐出现,这是“小蒋牌”未出之前的结果,相信在之后会在中间游离票间有更大的效应。

《自由时报》读者也投书说,如果用选举来比喻,蔡英文此举是争取“经国派”选民站到“台湾派”与“维持现状派”这一边,因为不论如何,多一票总比少一票好。

综合上述就能理解,为何蔡英文政府拆蒋介石铜像拆得卖力,一手对蒋介石搞“去蒋化”、另一手对蒋经国搞“尊蒋化”。这不是精神分裂,而是政治精算,又或蓝营眼中的政治投机,既能向独派交代,又能逐步蚕食浅蓝或中间支持力度,壮大民进党政治认同版图。而且,蔡英文突出强调蒋经国对“反共、保台”的坚持,这两点相信能引起台湾民众共鸣。

2016年4月17日,台南市佳里区公所路口的蒋介石铜像无预警拆除。(互联网)

二、打趴国民党

国民党输掉台中立委补选、四大公投也被民进党逆转胜,党主席朱立伦领导力受到极大质疑,现阶段很少人看好国民党能东山再起。

《美丽岛电子报》今年1月最新民调显示,国民党的正向评价为22.7%(下滑5.3%)、负向评价为63.0%(上升4.9%),这也是国民党从2006年到现在为止,15年来次低纪录。

国民党奄奄一息,蔡英文乘胜追击、直捣龙门,把“蒋经国神主牌”纳为己有,更突显国民党的极度无能。

事实上,民进党“尊蒋”动向,在约两周前就见端倪。

蓝营媒体人蔡诗萍在13日,也就是蒋经国忌日当天看到民进党扩大举行追思蒋经国的活动,就在面簿发文说,“现在民进党甚至积极提出蒋经国‘反共,革新,保台’功不可没,连蒋经国都快要变成“民进党的”了,这国民党还有救吗?”

蔡诗萍还说,明眼人一看便知,蔡英文的讲话里面有非常积极的企图,以“反共”对比国民党的“媚共”;以“革新”论述台湾的民主化本土化;以“保台”强调昔日经济建设等于现在的经济脱离倚赖中国。

另一蓝营媒体人李艳秋23日也在面簿发文分析称,从去年“双十”庆典超大“中华民国国旗”凌空飞过,行政院退辅会举行纪念蒋经国音乐会,发表蒋经国六大贡献声明,到蔡英文亲自为经国园区开幕,这条路铺陈得非常清晰,那就是蔡英文用抗中保台将国民党对照成舔共卖台,再从蓝营手上抢占蒋经国路线。她说:“要把国民党从蓝变成红,没有比透过蒋经国更有杀伤力了。”

偏蓝的《联合报》评论文章也称,政治利益是蔡英文“尊蒋”的重要考量,去年“双十”打“中华民国牌”收效不错,民进党不再畏惧提“中华民国”,形同在蓝绿版图战争中攻下关键城池,如今挟公投获胜的高气势准备对两蒋如法炮制收割,若拿下这两大蓝营主场,国民党处境将更难堪,“特别是在国家定位及历史的诠释话语权”。

曾是民进党籍的台湾名嘴、《美丽岛电子报》董事长吴子嘉也形容,在国民党好感度创历来新低之时,蔡英文把国民党神主牌拿走是“趁你病要你命”,一口气吃掉国民党的蒋经国,把蒋经国变成“蔡英文的蒋经国”。

台北市新地标“经国七海文化园区”历经七年兴建及整备,于本月22日开幕、23日开放。园区内有蒋经国及家人在台湾住最久的住所“七海寓所”,完整呈现当年其生活样貌。园内“蒋经国图书馆”,收藏了蒋经国的事迹及文物。 (中通社)

三、当全民总统寻历史定位

蔡英文进入第二任期后半段,已无连任压力,追寻历史定位将是一大想望。

《联合报》评论文章认为,更中性看待“中华民国”和两蒋,可视为蔡英文要当“全民总统”的尝试,而不只是当“民进党的总统”。

蔡英文的发言加上行政院退辅会在1月13日蒋经国逝世34周年发出《为什么要纪念经国先生?》声明,也进一步支持这个观点,那就是蔡英文欲借肯定蒋经国寻求台湾社会蓝绿和解。

退辅会的新闻稿说,“民进党为对抗当时党国体制统治的正当性,曾攻讦两蒋,但民进党执政已迈向14年,政府对于过去的历史面貌及两蒋的成绩、功过,理应有更全面、真实、公允的评价,尊重蓝营的记忆及感情,这是寻求蓝绿和解,内部团结的一环。”退辅会还说,蒋经国对台湾的贡献“无庸置疑”,蒋经国路线就是“反共、革新、保台”。

蒋经国的历史功过存在争议,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对推动台湾基础建设和经济发展有功,也在生命的最后阶段,启动终结威权时代的政治工程。

蔡英文肯定蒋经国的部分,只取了反共与保台,这符合绿营的立场,也可形成执政党对蓝营“政党和解”的表象,营造朝野一致对外的气氛,即便好些蓝绿人士对此并不买账。

《美丽岛电子报》2018年的一项民调显示,蒋经国仍是台湾人心中最能代表“台湾价值的历代总统”。吴子嘉认为,蔡英文有意藉高民调的蒋经国来巩固自己抗中保台的历史定位,把自己变成了落实执行保台路线的“保台国母”,变成“保台”崇高地位的创造者。

“蒋经国的历史镜像正在转‘绿’”

不论蔡英文“尊蒋”背后打的是什么算盘,她在总统第二任期后半段似乎越来越没有包袱,针对台湾内部事务愈发敢出牌,从“中华民国台湾”主张,到把蒋经国变成“蔡英文的蒋经国”,即便其论述都被部分蓝绿人士诟病,但每一次出手都让一盘散沙的国民党更显被动、无助。

《自由时报》刊发评论文章认为,反共保台是当前台湾前途的核心,以反共保台为中心座标检视历史衍变,“可以发现蒋经国的历史镜像正在转‘绿’”。

换言之,在蔡英文的论述中,蒋经国当年坚持的反共保台,这两个大旗目前竟然是由绿营扛了起来,而蔡英文也将自己形塑成继承蒋经国重担的接班人。

民进党的前身是“党外运动”。蒋经国在戒严时期打压党外,“美丽岛事件"就几乎将党外运动核心人物一网打尽。蒋经国生前或许万万没料到,台湾在他过世多年后进入民主化阶段之时,作为好些绿营眼中的独裁者,他的民调依然高居榜首,领先其他总统;他所留下的政治遗产越积越厚,在离世34年后,竟被一位绿营总统纳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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