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年届古稀，却依然神采奕奕，神态更胜天命之年的长者。这是本地会计咨询集团RSM Singapore创办人石建发，给多数人的第一印象。
自1985年创办这家本地会计与咨询公司以来，现年70岁的石建发已带领RSM Singapore走过40年的发展历程。在接受《联合早报》专访时，被问及他保持活力的秘诀时，石建发笑称：“大概因为我是个‘工作狂’（workaholic）吧。”
在创业前，他有过两段职场经历。石建发回忆自己进入职场后异常勤奋，几乎天天工作超过16小时，清晨7时就到办公室，经常是最后一批离开的员工。
这种勤奋的态度，也许与他的成长环境密切相关。石建发自幼在父亲经营的店铺中长大，从六岁开始，便在课余时间帮忙打理家中的酒铺。
他说：“早上7时前，我会起床帮忙开店，然后去上学。放学后回来继续帮忙，晚上10时关店时还要一起打扫店面，收拾结束才休息。可以说，开始工作前，我就已经在家里当了12年学徒。”
童年在家中酒铺的沉浸式“学徒”经历，不仅培养石建发敏锐的商业嗅觉，也为他打下了财务与运营管理的基础。他回忆说：“那时候我父亲记账还用现金簿（Cash Book），边讲福建话边算账；到现在，我在心里计算数字时，还是习惯用福建话。”
这种从小对“算账”的兴趣，促使石建发选择会计作为自己的专业方向。大学毕业后，他进入一家国际会计师事务所开启职业生涯。到了第二份工作时，新加坡正值1985年经济衰退的前夕，他所任职的建筑公司也遭遇严峻的财务危机，当时他正担任该公司的财务主管。
不认为企业为一人所有 坚持多人共同经营理念
协助前雇主成功化解贷款与财务危机后，石建发却做出了一个决定：离开舒适圈，创办自己的公司。他希望将多年积累的专业知识与危机应对经验，投入到更广泛的企业服务中，帮助更多公司渡过难关。
谈及当年创业的初衷，石建发坦言，自己“有点固执”。他始终坚持一个理念，企业不应属于某一个人，而应由多名合伙人共同经营。他强调，从RSM Singapore成立伊始，便设定为多合伙人制度，目的是即使自己休假或退居幕后，企业也能稳健运转。
“但事实上，我是直到去年才真正开始休假。以前我每年最多只休三天，真的是个工作狂。”
他说这句话时，语气带着一丝自嘲，却也流露出对事业的执着。
公司最初名为“Chio Lim & Associates”，以他与创业伙伴的姓氏命名，后来改为RSM石林（RSM Chio Lim）。直到去年，他将公司正式更名为“RSM Singapore”。石建发解释说：“公司应该属于所有人，而不是我一个人的，所以我决定拿掉自己的名字。”
今天的RSM Singapore已发展成为新加坡领先的会计师事务所之一，并在马来西亚与中国设有分公司。石建发颇感自豪地说，中国500强企业中，有40家是他们的客户。
回顾这40年的发展历程，公司穿越多个全球性经济动荡周期，如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2000年互联网泡沫破裂、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以及2020年的冠病疫情等。面对这些重大挑战，石建发始终秉持一个信念：“危机中，往往也蕴藏着机遇。”
“我们可能无法直接帮企业解决他们的商业难题，但我们能协助他们梳理财务状况、理顺现金流、与银行沟通，从而顺利融资。”
石建发回忆说，“1998年金融危机过后，我们还协助一些企业成功实现了IPO（首次公开售股）。”
一些在困境中获得帮助的企业，后来一直选择与他们继续合作，有的甚至已经成为合作超过三四十年的长期客户。
不过，“医者难自医”。尽管帮助许多企业摆脱困境，石建发自己的创业之路同样历经艰难，尤其是资金短缺这一问题尤为突出。
“公司刚起步时，我自己的银行户头里只有2万5000元，还向银行透支1万5000元，并贷款4万元来装修办公室和购置设备……家里也没条件支援，当时父亲的店铺被拆迁，母亲只能在小贩中心做餐饮维持生活。”
那花费4万元装修的办公室，从一开始就令人“耳目一新”。石建发说，当时的办公室无论是色彩搭配还是室内设计，都能让访客感觉宛如来到一家设计公司。这种专业形象带来了积极效应，业务很快进入正轨，开始有项目入账。
然而，公司起飞之际，石建发的个人财务依然紧张。直到创业第16年，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终于不再欠银行钱了。
“我始终坚持，个人的钱和公司的账必须分清。即使自己手头拮据，公司也必须按时发薪水、发奖金。”
作为一名“工作狂”，石建发对自己要求极高，却从不对员工施压。1998年至2000年，公司在新加坡完成的IPO数量位列前三，业务高速增长，却也令团队不堪重负。面对员工的压力与疲惫，他毅然决定主动减少IPO项目数量。
这种体恤不仅源于他对人才的重视，也许也与他心中的一份愧疚有关。“过去我太投入工作了，忽略了家人，连工作日晚餐几乎都被应酬占据。”
“我现在会努力补偿，周末时尽可能多陪伴家人。如果有机会对向年轻时的自己说些什么，我会想说：请为家庭多留点时间。我领悟得太晚，代价已经太高。”
劝告未来接班人 须平衡事业家庭与健康
他深知，这个行业节奏快、压力大，要维持工作与生活的平衡并不容易，但也愈发明白，这种超负荷的工作模式不可持续，更无法留住优秀人才。
因此，他也告诫未来的接班人：作为管理层，加班在所难免，但最长不能超过12个小时，再多就是在透支健康与家庭。
在追求平衡的同时，石建发也积极学习新技术，尤其关注人工智能（AI）。他认为，当下企业真正的危机绝非关税，而是AI技术。若不跟上AI发展的脚步，企业面临的可能会是生存危机。
早在疫情前，他的公司便完成数码化转型，目前正进一步探索AI在日常业务中的应用。公司也从基层做起，推动技术培训，所有新进员工必须具备扎实的电脑技能，以应对未来工作对科技能力的更高要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