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辉：怕老婆的书迷

香港书展结束了，因为事忙，错过了多场本来打算出席的演讲和签售，却没有遗憾。人有人缘，书有书福，错过了便错过了，若真是缘是福，总有再次遇上的机会，而且，留个悬念，更能默默享受“期待”的快感，到手了的满足是剎那的满足，错过的快感却很绵长，因为里面加入了一种叫做“时间”的味精，会令快感衍生成为快乐。

其中一个错过的活动是郑明仁先生的签售，《香港文坛回味录》，谈书谈人谈事，集合起来就是香港文化史的某个侧写。上周倒去了一趟炮台山的“老总书房”，在城市花园商场里，小小的铺位，空间窄，竖着几个书架，地上亦堆满书，书与书之间的秩序相信只有店主郑明仁心知肚明，但对顾客来说，这亦正是寻书之乐，西西《我城》旁边可能搁着一本余英时的回忆录，金庸《天龙八部》可能跟弗洛伊德《梦之解析》并排，所以，逛这样的二手书店，你必须眯起眼睛，不放过书架上任何一本书，否则，等于放过了很有可能的书；唯有一本一本地、不厌其烦地搜索每层书架，以至于蹲下身捡看堆叠在地面上的书，始可尽情体会寻宝之乐。

这便是逛书店的“时间吊诡”了。有些大书店，书籍分类明确，排列整齐，但你很快便觉得：逛，完，了。因为站在你感兴趣的某类书架前，抬头瞄几眼，有便有，没便没，像赌牌九，一翻两瞪眼，没有什么放过或错过的余地。然而在杂乱无章的小书店里，刚相反，在“乱葬岗”般的书架上寻宝，于不疑处有疑，因为要特别用心，特别用时间，感觉便是：逛，不，完。你会去了再去，因为总是疑心上回看漏了眼，走了宝，不甘心，必须把错过的书“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