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去希腊的缘故,出门前匆匆再翻了一遍《伊利亚特》和《奥德赛》,是王焕生的版本,前者由他和罗念生合作,后者则为独力完成,由古希腊文直接翻译过来;老前辈们穷费心血,把神话繁星带到华语的天空上,可敬可佩。

20年前,罗念生先生百年冥诞,出版社推出《罗念生全集》,有学者说“这像是中国文化大地上搬来一座希腊群神聚居的奥林柏斯山”。他数十年如一日,“一头扎进古希腊的翻译”里,垂老之年,只剩一只眼睛还有视力,依然终日跟细如虫蚁的古希腊搏斗。

那年头,正值时局激荡,群情疯狂,猜想他闭门在家,伏案埋头之际,必比年轻时更能体会希腊神话的启示,那些抵抗的勇气,那些英雄的抉择,那些命运的无奈,以及虽然无奈但仍要坚持的决绝意志……虚构与现实从来有着紧密的对应。当罗先生译书疲累,揉一下眼睛,望向窗外繁星,想必深叹一口气,感慨人类———不管东西,无论时代———依然经常把自己投向愚蠢,也由此共构悲剧,却亦幸好依然有人暗暗清醒,盼望终将出现一个明亮干净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