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傍晚陪伴朋友去了九龙启德一带，1997年以前，那是机场，如今已成新开发的豪宅区，也有大商场。进入商场，高高直直的自动步梯，上上下下都是人，似把闹市街头搬到了室内，只不过由平面变成垂直，人在多层次的空间之间穿梭。商场设计精致，空气里飘着香气，也许因为这里“宠物友善”，许多人推着婴儿车，里面坐着毛孩，设计者刻意用香水掩盖猫狗身上发出的气味，所以同时等于“人类友善”。

然而逛这种商场是累的，因为当代商场喜欢把每层楼设计得像迷宫，你从这条步梯到了某层的东面，通常必须绕过长长的廊道到了西面方可找到另一条步梯，再上另一层。

这显然是为了让你的“移动路线”七弯八转，让你尽量看见所有的店铺，有机会多消费，多逛荡。旺角东的Moko，尖沙咀的K11，无不如此，如果哲学家班雅明活在当下，想必会写出另一本《回廊计划》之类的书，探究城市游荡者的文化心灵如何被商场塑造出复杂的心思结构，商场就是具体的“平行时空”，你忽而在左却又忽而在右，但其实都在同一幢建筑物里面，你把身影留在不同的店铺面前，几十个你，几百个你，你早已辨认不出西北南东，时间在迷乱里过去，待到离开，你往往已经精疲力竭却又神采飞扬。这些，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