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头刀》30周年再登台,TOY肥料厂先借两名现代叙述者(詹文倩、詹辉振饰)的对话自我揶揄:真是最会再循环的剧场。实际上也不尽然——全新卡司和美术设计,观众也来了新一批,《剃头刀》初心未改,这版浑身是戏。

饰演温亚签的陈芮珊尽显女主风范,娇小的身躯似足人物原型,两人都是呛辣撑起半边天的小辣椒,个子虽小却蕴含无限可能,不容轻视。在戏中戏《义仆救主》中,她饰演勇退老虎的“剃头刀”;演幼年亚签时,她奋身痛打阿爸偏爱的哥哥亚烈。

比换装速度更动人的,是陈芮珊用语调口吻和肢体动作,无缝转换人物年龄,从幼童演到迟暮。或仅仅是脱下戏服走到“后台”,足以让人瞬时感受到谢幕的黯然。其他主演也没有被其主角光环遮蔽,每人分饰五到八个角色,横跨不同时代、年龄和性别,是演、唱、跳的重重考验。剧组也为演《剃头刀》精进闽南语、学唱戏。

舞台设计记一功

在情绪的渲染上,舞台设计同样应记一功。其中一幕的灯光从匣中发散,故事说完后温亚签合上匣子,整个舞台霎时暗下来,象征辉煌到没落。字幕也有自主性和生命力,除了以闽南词语讲台词,还有字型巧思,时而细如蚊蚋,时而龙飞凤舞。从人物、剧情到舞台设计,《剃头刀》一身是戏。

要拯救的事物那么多,口号再大声都不如实实在在的创作实践,美德标语也一样。有人说,《剃头刀》是一个儿子能给妈妈最好的礼物,如今它30岁了,毋宁视之为“长大成人”,而且前程可期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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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传统街戏 《剃头刀》30年经典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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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剃头刀》的时空插叙,横跨虚构与现实,将台前幕后的演员生活展露无遗,对“街戏”的描绘也因此立体起来,不单纯是世代末的华丽。亚签和妹妹刚进新赛凤戏班时,迎接她们的是惊悚可怖的戏班鬼魂,睡觉的地方是蜷缩床底下。剧中出现的另一张床,是温亚签的婚床,同样冷酷坚硬。不住啼哭的新生儿,自顾不暇的丈夫,容不下她的家婆——她的新婚生活寄人篱下,和婚前台上的风光名伶是云泥之别。

《义仆救主》走向大团圆结局之际,戏台装置一一撤下,现场奏乐也退场。戏班的命运和“清早起来闹彩彩/店主起来挂招牌”截然相反;舞台和现实的割裂感处处体现,就像亚签明明在现实中受尽委屈,丈夫无能为力,在舞台上仍要强颜欢笑,以嘹亮歌声劝勉女子逆来顺受,做个好媳妇。

让更多人了解街戏

演了30年的《剃头刀》定位一直很明确,即以追忆纪念的口吻说故事,让更多人了解街戏。时代改变,虽然仍以英语为主,混合各种本地语言,但现代叙述者的台词做了改动,趋近一批年轻观众。全剧不含中场休息约莫两小时,但也算充实紧凑。没有苦大仇深洒狗血的描绘,触动人心的部分,都只是人之常情而已。

多年前有评论提到,街戏在剧院演未免唏嘘,因为那象征民间艺术的殿堂化,新版《剃头刀》试着在维多利亚剧院里张灯结彩,前戏则有一众演员酬神。一时间,我们不再纠结,戏是演给人看,还是演给神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