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中国当代雕塑艺术家任哲(42岁),金庸创作15部长篇武侠小说,塑造超过1400位鲜活人物,他最钟情哪一个?任哲答:“扫地僧——天下第一高手但看不出来。”

这位出现在《天龙八部》的无名神秘高僧隐居于少林寺藏经阁,任哲塑造的不锈钢扫地僧雕塑也藏在“侠之大者—金庸百年诞辰纪念·任哲雕塑展”展厅一个角落,不如行侠仗义的郭靖塑像摆在入口处位置。

任哲最喜欢金庸小说中的扫地僧——天下第一高手但看不出来。(陈渊庄摄)
任哲最喜欢金庸小说中的扫地僧——天下第一高手但看不出来。(陈渊庄摄)
任哲创作的令狐冲与任盈盈形象。(陈渊庄摄)
任哲创作的令狐冲与任盈盈形象。(陈渊庄摄)
任哲塑造的小龙女与杨过形象。(陈渊庄摄)
任哲塑造的小龙女与杨过形象。(陈渊庄摄)

展览主题“侠之大者”出自《神雕侠侣》,兵临城下的郭靖对杨过的寄语——行侠仗义、济人困厄只是侠之小者;为国为民,真正的侠之大者。任哲接受《联合早报》访问时说:“‘侠’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今天的人不断地超越自我,与人相处时需要侠的精神,因为侠就是人对别人的状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侠,都有对错,只是角度不同。金庸小说所有人物都有正反派,没有对错,只有站的立场。小至兄弟情义,大至对社会情义,为国为民,是对侠的不断提升。人一辈子不断提升的是对侠的胸怀,我希望通过金庸人物作品表达出来。”

郭靖是“侠之大者”的化身,展厅内出现了少青老三个年龄版的形象:少年郭靖在草原戴蒙古帽弯弓射雕,骑小黄马的黄蓉是小乞丐打扮;青年郭靖练成“降龙十八掌”后的行侠仗义;中老年郭靖不惧兵临城下,坚定守护襄阳城才是点睛之笔。金庸通过郭靖从个人英雄主义到江湖上行侠仗义,再到为国为民,展示了他不断成长的过程。仁哲说,一个人的侠,随着能力而改变,比如从挣一份工资到照顾朋友、父母,再到带一个团队,为社会、国家做出贡献。

任哲说:“侠的概念只有东方才有,西方只有英雄。英雄是一个人能完成的,一个人就能拯救社会。东方的侠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而不是一个人的完成。我们过去几百年都在讲超越自我,你我超越自我的人相处时就需要东方的侠的精神,这就是这个展览的意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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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金庸馆 穿梭武侠世界豪情壮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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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哲认为,金庸的人物能够影响那么多人,因为很经典,他将100年来的事情全都讲出来,在什么年代都受用,比如佛理。活在当代的他希望自己的作品尽可能经典与永恒,才能对抗时代,也不受地域限制。

任哲创作的部分手稿。(陈渊庄摄)
任哲创作的部分手稿。(陈渊庄摄)
任哲说,塑造金庸人物雕塑难度在于找出差异性。(陈渊庄摄)
任哲说,塑造金庸人物雕塑难度在于找出差异性。(陈渊庄摄)
“侠之大者—金庸百年诞辰纪念·任哲雕塑展”展场。(陈渊庄摄)
“侠之大者—金庸百年诞辰纪念·任哲雕塑展”展场。(陈渊庄摄)

展览也会展出仁哲一系列马克笔手稿。生于北京,毕业于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的任哲在北京四环附近面积2000平方米的工作室,与60多人团队对金庸小说做了大量的研究,包括人物年龄、人种、武功、武器、服装、道具、配饰、发型、脸部等,每个人物按照20几个分类进行,总共画了一千多张手稿,从中选出200多个创作。

拉开人物形象的差距

金庸人物形象塑造的最大难度在于拉开差距。金庸主角都是20几岁英俊少年,他与团队得做整体思考,在塑造郭靖形象时得有杨过、虚竹、段誉等五个形象一起想,才能做出差异性。他们在创作过程中拆了很多次,就是因为做出来的作品雷同,拉不开差距——人物的朝代一样,服装、武器一样,得找出不一样之处,这很费时间。

金庸的《天龙八部》深得任哲的喜欢,在于人物形象最丰富,人物结构最有意思,各种人物形象选择多,差异也大。任哲获金庸家族授权,费时五年创作出金庸耳熟能详人物共50个,公众蛮容易看出,产生共鸣。项目进行中,任哲目标是完成100个人物。

展览2024年在香港、澳门展出,2025年在东南亚巡展后,回到中国展出。任哲选新加坡为东南亚第一站,因为金庸在这里创作《笑傲江湖》。展览先在乌节百利宫展出,反应热烈,后移师当代美术馆,令狐冲与任盈盈的情侣形象摆在展厅一边入口处。

金戈铁马的成吉思汗形象则矗立在展厅另一边入口处。任哲指出,金庸小说不纯粹是虚构,有很多历史、人文、地理的资料可以参考,他的书本大部分是以某个朝代几个重要人物为主,再加入一些虚构人物,就能与历史产生联系,更有真实感,作品更具魅力。金庸着眼于当代,但当代有些人物并不完美,他就通过不存在的人物的完美人物来达成,如《鹿鼎记》的韦小宝是虚构人物,但也出现康熙、鳌拜等历史人物。

雕塑是托物言志

任哲从小接触西方雕塑技巧,大学时的美术评论标准以及学院教育体系都参考西方。大三时到山西省平遥双林寺,临摹四大金刚泥塑造像的经历令他开始关注中国艺术文化。

他说:“我属于专业技法很好的,上学时临摹欧洲的石膏像,做《大卫》像等,到了山西,老师要我们临摹中国佛像,我怎么也做不好,找不到神韵。过了一周后,才慢慢找到。为什么我说喜欢扫地僧呢,我发现中国好的作品都含在里面,流露一点点。东方艺术看到十,背后可能含百。西方艺术喜欢表达,心里有五表达出十。”

任哲认为中国艺术很深,很多东西藏起来。中国文化最重要的是很有想象力,西方是在写实基础上美化;东方艺术着重于意象,物我合一的状态是艺术上很自由的状态。东方艺术从创作者来说,很多时候都是无我、无名的,抱持虔诚之心,所作出来的是客观上的神圣。西方艺术创作者是有名字,有个人风格,带有主观性,也就没那么神圣。很多国外的大师都说,真正的艺术在东方。而好的文化还是要互相交融的。

作品为国内外重要机构收藏的任哲说:“作为职业艺术家,技法是基本,思想才是重要的。厨师不会去想怎么去炒,炒是本能,重要的是传达怎样的信息——托物言志。艺术最重要的,除了好看的形式,其背后的思想或对社会的引领,教育的功能,远大于形式本身。”

展览从即日起至8月31日上午10时至傍晚6时,在新加坡当代美术馆(MOCA@Singapore,39 Keppel Road #01-01 S089065)举行。每人收费8元,学生与乐龄人士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