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社区及青年部代部长梁振伟12月4日为新加坡与墨西哥顶尖文化机构首办的大展“阿卡普尔科—马尼拉大商船:我们是太平洋,诞生于热带的世界”(El Galeón Acapulco – Manila. Somos Pacifico. El Mundo que emergió del Trópico)开幕致辞时,提到展地——墨西哥城圣伊德丰索学院(Colegio de San Ildefonso)是墨西哥壁画运动发源地。他站在学院内玻利瓦尔剧院舞台上,身后是墨西哥最著名的壁画家迭戈·里维拉(Diego Rivera,1886-1957)所作的第一幅壁画《创造》(1922)。
梁振伟说:“里维拉是墨西哥现代壁画运动的先驱。他的作品深深植根于墨西哥的土著文化、革命历史和社会诉求,并将公共墙壁转化为讲述故事的画布,供人民欣赏。同样,像阿卡普尔科—马尼拉大帆船这样的展览不仅仅是在讲述一个故事,它们还提醒我们,我们的历史和命运是多么紧密相连。”
大展以2023年亚洲文明博物馆的“马尼拉大商船——从亚洲到阿卡普尔科”和新加坡国家美术馆的“热带:东南亚和拉丁美洲的故事”展览为基础,结合墨西哥展品讲述美洲与亚洲数百年来紧密的经贸与文化联系。就现代艺术而言,最能代表墨西哥现代艺术的是壁画。墨西哥于1911年革命推翻波菲里奥·迪亚斯独裁统治后,新政府自1920年起主导的壁画运动,不仅改变了墨西哥的城市景观,更是新生墨西哥借以重塑崭新国家身份认同的重要艺术手段。此运动深具国际影响力,启发了东南亚,尤其菲律宾艺术家的创作,在大展中呈现。
结合本土文化的墨西哥新艺术
1920年,公共教育部长何塞·巴斯孔塞洛斯(José Vasconcelos)认为当时墨西哥人识字率偏低,公共空间的大幅壁画是快速推广新国家认同感的合适手段,政府出资招募墨西哥国内以及旅居欧洲的墨西哥画家,在政府机构和公共设施绘制壁画。这批画家中成就最高的,后被称为“墨西哥壁画运动三杰”——里维拉、奥罗斯科(José Clemente Orozco, 1883-1949)和西凯罗斯(David Alfaro Siqueiros, 1896-1974)。他们皆受教于墨西哥城圣卡洛斯学院,受到壁画运动先驱赫拉尔多·穆里略(Gerardo Murillo Coronado,Dr. Atl)的启发。穆里略不满迪亚斯统治时期对墨西哥本土文化的漠视,支持上述三人去欧洲学习技法,和墨西哥西班牙殖民前的原住民艺术相结合,创造出真正属于墨西哥的艺术。
留学欧洲的里维拉的壁画《创造》虽借鉴意大利文艺复兴和拜占庭壁画的表现手法,外围几层描绘西方基督教耶稣圣母形象,但是壁画中央借助墨西哥原住民和热带雨林野生动物的本土元素,表达出新国家意识。
学院有墨西哥壁画三杰代表作
这幅壁画所在的圣伊德丰索学院,前身是耶稣会会士于1588年创立的寄宿学校,后成为国家预科学校,更是墨西哥壁画运动发源地,让古色古香的殖民地建筑有了新的身份认同。墨西哥壁画三杰在这里献出处女作或代表作,加上拉蒙·阿尔瓦·德拉卡纳尔(Ramón Alva de la Canal)、费明·雷韦尔塔斯(Fermin Revueltas)、费尔南多·莱尔(Fernando Leal)、让·夏洛特(Jean Charlot)等的壁画,让学院在1992年化身为博物馆和文化地标。在西班牙拱门式长廊与明晃晃阳光的衬托下,壁画充满生命感。
大展在学院三楼举行,外墙走道是奥罗斯科具冲击力的第一批壁画。经历墨西哥革命,后游学美国的奥罗斯科,在学院第一层和第三层所作的壁画描绘墨西哥革命爆发后,大量离乡背井的民众,表现出战争的残酷;楼梯井的壁画《科尔特斯与马林切》则表现西方与墨西哥碰撞后的状况——摧毁阿兹特克文明的西班牙殖民者科尔特斯极具侵略和压迫性,象征墨西哥文明的原住民女子马林切被迫接受。
东南亚借鉴壁画运动话语形式
国家美术馆的“热带:东南亚和拉丁美洲的故事”在这里小规模重展,让两地的对话更显深刻。无论是墨西哥,还是东南亚,皆经历殖民统治,都通过艺术探索,寻求重塑身份认同。国家美术馆策展人张慧敏在研讨会上发表《壁画作为一种策略》,从墨西哥的壁画运动来看东南亚现代艺术。她指出,革命后诞生的墨西哥壁画运动致力于将其主题和所选叙事融入其宏大愿景和墨西哥特定的历史背景中,传达出复杂的国家与民族认同理念。而在东南亚,经历后殖民的新兴独立国家也借鉴了墨西哥壁画运动的话语形式,从画布走向公共墙面,再返回画布。艺术家在画布中融入了壁画运动中对建筑的感性与公共的景观性意识。
张慧敏举菲律宾艺术家维克托里奥·C·埃达德斯(Victorio C. Edades)在1958年发表的油画《建筑工人》为例说,这幅关注劳动与人性的具象作品,摆脱了欧洲人将殖民地浪漫化为热带天堂的观念。
大展中,与里维拉壁画式油画对话的,是深受里维拉影响的菲律宾壁画家卡洛斯·博通·弗朗西斯科(Carlos Botong Francisco)的油画《穆斯林订婚礼》(1958)。此画描绘菲律宾陶苏格族人订婚典礼,宾客热闹非凡的景象,带景观式视角,充满菲律宾文化细节。弗朗西斯科1964年为马尼拉市政厅创作他最著名的壁画《菲律宾人的历史奋斗》。
张慧敏认为,本次展出的印尼艺术家如S·苏佐约诺(S. Sudjojono)和亨德拉·古纳万(Hendra Gunawan)作品,也远离了荷兰殖民时期的浪漫化美丽景象,转以社会写实主义、表现主义与抽象主义技法,为他们身边的人们(比如妻子、母亲)作肖像,摆脱了“懒惰的土著”的形象,重获话语权。而目前在新加坡国家美术馆展出的巴索基·阿卜杜拉(Basoeki Abdullah)赠予新加坡市议会的近3米油画《劳动》(1959)可谓画布中的壁画,结合现代建筑与古代文明奇观(埃及金字塔、婆罗浮屠、印度教舍利塔等),在工人的劳作下,构造了未来的乌托邦。这与里维拉壁画有相似之处。
策展人郑嘉韵在研讨会上通过对马来西亚画家兼诗人拉蒂夫·莫希丁(Latiff Mohidin)画作的分析,带出他重新定义了“热带”,将殖民遗产转化为自由的语言,让热带成为富有创造力和反抗精神的态度。
艺术宫的墨西哥壁画
记者过后到墨西哥城艺术宫(Palacio de Bellas Artes)观赏墨西哥壁画,包括里维拉的《在十字路口的人》、奥罗斯科对现代工业的批判《情感宣泄》、西凯罗斯以阿兹特克末代统治者夸乌特莫克为主题的壁画,传达被压迫文明能够利用压迫者的文明与技术进行反抗,找到解放的出路。
展览在墨西哥城圣伊德丰索学院举行至2026年5月31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