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2002年,中央电视台财经频道(CCTV2)的主任汪文斌找我制作形象广告。他当时表示,希望中国人能把心和眼光放得更远,借央视这个平台让中国认识世界,也让世界借央视认识中国。于是我想到通过舞蹈形式结合东方与西方音乐,带出“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这个主题。
片中一个穿着红棉袄、扎辫子的小姑娘从白雪皑皑的乡村转着圈圈,一路跳至上海浦东摩天大楼的屋顶,与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男士跳着美国快四步舞。配乐我与导演决定将陕北民歌《蓝花花》加以改编,融入法国拉威尔的交响曲式和美国贝西公爵风格的爵士乐。
至于那句“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的灵感,是源自我拍中国银行广告时的奇遇。当时在青海西藏勘景,人有三急,遇到一位藏民,问他厕所在哪里?他看我一眼回说:“西藏有多大,厕所就有多大。”
广告片出街那天是大年除夕,几乎家家户户都看春晚,再加上央视的影响力,那支广告就这样在中国火起来。之后,我受邀到各地去演讲,听众很热情。有时演讲只有一两个小时,因为粉丝很多,问题一个接一个,我就逗留了多几个小时。有一次遇到一个女生,她告诉我她从内蒙坐火车到上海来见我。我看她风尘仆仆、不远千里赶来,了解她将积蓄都拿来买车票,心里非常感动。
她对我说:“林小姐,我常常在人生低潮的时候想起你讲的这句‘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一句话,就激励了我。我决定要好好地再努力一番,希望有机会到国外去看一下。”
我这才知道那些年这句话原来影响了很多中国人。
2008北京奥运之旅
2008年北京奥运会,奥组委找我去面试奥运开幕式的工作时我是蛮惊讶的。第一天去的时候人头攒动,一个大厅挤满了人。大伙儿一个个自我介绍,我这才发现从国外来的好像只有我跟一个老外,还有一两个人。其他都是中国最顶尖的艺术家、创作人,像陈丹青、蔡国强。到了第二、第三天,只剩下几十个人,其他都被淘汰了。我很幸运地得以留下来。我的工作是针对视觉提出意见,坦白说,我只是一个小螺丝钉的角色。
每天一早,大巴来饭店把我们载到奥运村工作,有时候一直工作到晚上。跟着我们的还有很多工读生,都是剑桥北大清华的尖子。还有一班教授,当讨论到各朝各代的各种历史背景、时代精神、文物服饰等时,他们立即提供相关的资料。
本着办一场最盛大的奥运开幕式的决心,不管是音乐、美术、服装,都要是最好的。团队网罗了众多世界顶尖的艺术家加入,旨在“强化视觉效果,在展现古老中国文化的同时融入国际时尚元素”。张艺谋从创意的总和中提炼出精髓。我记得他挂在嘴边的那句“钱不是问题”就着实吓了我一跳。实际上,要在全世界面前办一场文化盛宴,肩上担子真的是很重的。
开幕式最后把所有的从远古时代一直到后来的新中国怎么样继续走下去、上太空等,按时序叙述,带出每个阶段的各种文化符号。他们很敢用钱很敢用人,也很敢大胆地去思考,但还是回归到最基本的——中国要传达的信息是什么——那时,我记得最后的信息就是,以和为贵,用和平的方式与世界接轨。
中国人才济济。要请一批人来打鼓,一下子就找到好多人;要做宣纸,马上就在中国的某个角落找到了;要做六朝服装秀,立刻就找齐一批长得高挑又具备古典美的女生。像这样的操作方式,几乎是空前绝后的。
我第一次去看北京鸟巢的时候,还没竣工。专家们要我们从一个角落走到另一个角落,测试音效:“到时候一声令下的时候,可能左边那个角落的鼓手跟最右边的鼓手,他们两个不整齐,因为有声音传播的距离。到体育场坐满观众时,也有差异。”可以说,每个环节有科学的换算、有美学的诠释,还有整体的思维。
参与奥运工作,我看到了一个地大物博的国家在动员和执行上的能力。开幕式表演人数众多,表演协调难度大,还要顾及表演调度的顺畅。每个环节环环相扣,每个细节每一秒数都算得很精准。京奥后,全世界在惊艳惊叹的同时,也开始正视中国的文化软实力。对中国人来说,奥运的成功犹如打了一支强心针,每个人都精神抖擞,觉得可以昂首挺胸走到世界去。
(本文节选自新书《新加坡与中国:从邻国友邦到伙伴》中的《我的中国行》一文,作者林少芬是新加坡资深广告创意人,曾任北京奥运会开幕式筹备会创意成员,也曾领导2010年上海世博会新加坡馆顾问团。《新加坡与中国:从邻国友邦到伙伴》以38篇故事结合历史叙述、战略视角和个人故事,勾勒新加坡与中国密切而特殊的关系。该书在各大书店出售,公众也可上华文媒体集团旗下集品店ZShop网站zshop.zaobao.sg/collections/focuspublishing购买中文版,或海峡时报出版社网站www.stbooks.sg购买英文版。)
今年是新加坡与中国建交35周年,《联合早报》带您回顾双方走过的历程、重要合作成果,共同展望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