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尼西亚总统普拉博沃在执政的第一年里频推社会、财政等多项新政,外交上提升了印尼的能见度,但在国内不时触发民怨。分析指出,普拉博沃的国内政策虽然有良好的出发点,执行上却凸显更深层的治理问题。

自去年10月20日上台以来,普拉博沃政府如火如荼落实面向全国孩童的免费营养餐计划,但因为缺乏食品安全监管,不时发生食物中毒事故。

据官方统计,截至9月30日,共6457名学生用餐后中毒。民间组织印尼教育监察网络(JPPI)则指中毒学生已达1万1500多人。

普拉博沃说,中毒事件只占总伙食份数的0.00017%。然而,任何一个学生食物中毒,对家长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普拉博沃不愿暂停检讨做法,坚持继续扩大计划规模,让家长担心更多孩童吃到腐坏食物。食物中毒事件无疑已重创免费营养餐计划的成效和政府的公信力。

政府的目标是要在今年覆盖全国8290万名学生,但截至本月初,受益人数只达到3120万人。国家为计划拨出的171万亿印尼盾(约133亿新元),目前实用20.6万亿印尼盾,显示落实步伐滞后。国家营养局局长达丹星期四(10月16日)告诉路透社,当局已调整目标,今年底覆盖7000万学生,明年2月实现8290万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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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尤索夫伊萨东南亚研究院资深研究员、印尼研究项目兼任主任西瓦格(Siwage Dharma Negara)接受《联合早报》访问时说,印尼政府要通过加强厨房监管、食品卫生认证和品质管控来改善成效,意味着必须投入更多资金。

“由于新增庞大赤字的空间有限,当局多半得通过调整其他项目的预算,或放慢和减少基础设施等重点项目的拨款,才能应付额外的开支。”

印尼智库Para Syndicate执行总监费迪卡(Virdika Rizky Utama)说,把更多资源投入有问题、缺乏结构性改革的制度大有危害。“这代价不只是财政上的,也是名声上的。”

普拉博沃有意赋予军队多重职能

普拉博沃任内,军队也被委以更多非军事职务,除了协助落实免费营养餐计划,也参与制药、推行农业项目,以及为政府没收油棕园。政府部门也扩充由军职人员担任的岗位。观察家指出,这似乎显示普拉博沃有意重塑军队在前总统苏哈多时代的“双重职能”角色,甚至要让军队拥有“多重职能”。

新加坡尤索夫伊萨东南亚研究院资深研究员、印尼研究项目主任刘敏丽说,印尼军队是受信赖的机构,在发生天然灾害等危机时可发挥救济作用。“不过,未经恰当的问责程序,或不要求在役将领卸下军装就把他们安置在重要的岗位上,会产生印尼军政化加速的风险。”

费迪卡说,军队参与各项行政事务,会淡化民事空间的职权和造成制度上的混乱。

外交上,普拉博沃表现亮眼,上任第一年内多次出访,过去一个月还先后在联合国大会一般性辩论发表国家声明,以及出席在埃及举行的加沙和平峰会。

和平峰会还出现一个意外小插曲。美国总统特朗普在台上发表讲话后与普拉博沃交谈,不料麦克风捕捉到两人对话。普拉博沃当时问特朗普,能否与他的儿子埃里克会面。埃里克管理的特朗普集团在印尼有商业投资,普特两人这个场合的上述谈话,也引发各方关注。

纵观普拉博沃的外交努力,刘敏丽指出,普拉博沃有意推动印尼作为中等大国和问题解决者的地位。不过,印尼在加沙冲突等课题上能做的有限,不少批评者则认为普拉博沃应以国内事务为重。

尤其令人关注的是国内经济。西瓦格指出,普拉博沃政府为保护政府收入,采取了果敢的措施,包括打击非法采矿,以及把财政赤字维持在可控范围。尽管面对艰难的国际形势,印尼仍维持约5%的经济增速。

西瓦格认为,印尼吸引到的投资虽然稳健增加,却不足以弥补家庭消费疲软,也未能为年轻人创造足够的优质工作。

亲信把控信息或埋下更深层治理隐忧

费迪卡认为,普拉博沃的执政风格并不被动。相反地,这名总统作风“积极、有抱负,且毫不愧歉地进行中央管控”。关键在于,这样的治理方式能否持久。

民众已开始就社会不公、生活条件艰苦等问题宣泄不满,今年8月底爆发全国示威,酿成10人死亡。面对上台以来的最严峻考验,普拉博沃最后答应部分诉求,并趁势重组内阁。

更深层的治理隐忧,是政治圈内不时传出几名亲信在普拉博沃身边严密把控,决定哪些人能见到普拉博沃,哪些消息能传到普拉博沃耳里。刘敏丽说,这意味普拉博沃未必掌握有关多个旗舰政策出错的全盘信息,无法作出正确的决策。

刘敏丽指出,政府在政策执行上如果继续出现瓶颈,如免费营养餐计划导致更多孩童和孕妇中毒甚至死亡,可能引爆更大的不满情绪,普拉博沃接下来几年将面对更多严重的示威。

“随着2029年选举逼近,容许普拉博沃政府出错的空间会锐减,任何想挑战普拉博沃连任意图的人都会利用这些疏失,号召选民投票反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