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察:香港地产大亨处境冷飕飕

近年来政治形势变化,大陆舆论将矛头指向香港地产大亨。长和系2015年抛售大陆资产,“瞭望智库”发表题为《别让李嘉诚跑了》一文,对其严厉批评。(中新社档案照)
近年来政治形势变化,大陆舆论将矛头指向香港地产大亨。长和系2015年抛售大陆资产,“瞭望智库”发表题为《别让李嘉诚跑了》一文,对其严厉批评。(中新社档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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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实施国安法、修改香港选举制度等一系列政治举措后,北京将目光聚焦到经济与民生,开始筹划解决香港根深蒂固的房地产问题。

美国《华尔街日报》引述知情人士称,高层正在讨论如何改善香港税收结构和增加土地供应,以缓解社会不平等和生活成本过高的问题。

报道指出,香港地产大亨对土地政策影响巨大,这是官员们必须克服的一个阻力。

香港房产政策未来将去向何方?北京致力于实现的改革难度几何?香港地产大亨们未来又将面对怎样的处境?

香港拥屋 全球最贵

根据智库城市改革研究所(Urban Reform Institute)和公共政策前沿中心(Frontier Centre for Public Policy)发布的一份报告,香港住房市场去年第11年被评为全球最难以负担的住房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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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住房市场去年第11年被评为全球最难以负担的住房市场,房价中位数是家庭收入中位数的20.7倍。(法新社档案照)

数据显示,香港去年房价中位数是家庭收入中位数的20.7倍。这相当于,普通家庭即使不吃不喝,也要至少20年才能买下一套房。

排名第二的温哥华,房价中位数是家庭收入的13倍,和香港都还有不小差距。

悬殊的贫富差距与昂贵的房价,使得很多香港人蜗居在劏房(房中房)里。全家老小挤在狭窄的空间内,睡觉时伸腿甚至翻身都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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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殊的贫富差距与昂贵的房价,使得很多香港人蜗居在劏房(房中房)里。图为新界一处劏房。(法新社档案照)

董建华的“八万五计划”失败收场

事实上,香港特区政府曾经试图解决住房问题,第一任行政长官董建华1997年就提出“八万五建屋计划”,即每年供应不少于8万5000个住宅单位,将轮候公屋的平均时间由6.5年缩短至3年。

然而,这项建屋计划以及亚洲金融风暴,使得香港楼价暴跌,很多已经拥屋但背负房贷的港人“一夜破产”。“八万五计划”不了了之,董建华也因经济政策失误以及“反23条立法”等问题,支持率下跌,后于2005年“脚痛下台”。

如今,面对高企的房价,不少人又想起“八万五计划”,认为若能坚持推行下去,香港的房地产问题不至于像现在这么严重。

著名学者郑永年今年“两会”期间接受凤凰网专访时也指出,房地产对香港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环,但多年来各种力量都在政治化。他指董建华提出的住房计划(“八万五建屋目标”)是好的,这些政策“一到实施起来,又马上政治化了”。

“地产霸权”影响政治?

对于香港房市困境,一些中国大陆媒体和评论者将矛头指向了“地产霸权”对政治的影响。

《环球时报》总编辑胡锡进2019年发表评论认为,香港不是没有土地盖房,而是没有力量协调用哪块土地、以什么方式建房。

他指出,香港民生问题如此尖锐,过于极端的资本主义制度是最大的原因。香港很多土地都掌握在大地产商手里,中国大陆很多旧城改造可以实现,但是在香港,这种事情“由于种种阻力”,就是做不成。

胡锡进写道,香港舆论有一种强大的力量,让香港不合理的东西固化、光荣化,煽动民众与大陆社会的对立,结果,“老百姓恨错了地方,该恨的没有去恨,该支持的没有支持”。

《南方都市报》2011年刊登的一篇题为《:到底是谁在控制香港?》的文章则直指,真正让地产霸权成为现实的原因,在于香港容易引致官商勾结的“危险的政治体制”。

文章称,当财富结构连接上了政权结构,当一个“亲地产商”的政府日渐成形,“领主式”的社会层级已然形成,香港地产商俨如领主贵族般高悬于社会顶层。

“别让李嘉诚跑了”

观察近年来大陆舆论风向,对于香港富商巨贾,态度有非常大的转变。

香港回归早期,李嘉诚等因其传奇般的商海生涯,成为不少人崇拜的对象。再加上他们对大陆慈善、教育事业的捐助,积累了丰厚的社会口碑。

然而,近年来政治形势变化,大陆舆论将矛头指向香港地产大亨,指其绑架香港经济,并利用囤地在大陆捞金。长和系抛售大陆资产,甚至引来新华社旗下“瞭望智库”发表题为《别让李嘉诚跑了》一文,对其严厉批评。

在2019年的反修例事件中,李嘉诚在报章发表“黄台之瓜,何堪再摘”之句。中共中央政法委公众号"长安剑"随即发表《李嘉诚发声,到底谁该给香港人'网开一面'?》一文,称发生在香港的修例风波,探寻背后的深层的社会根源,高房价无疑是其中重要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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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19年的反修例事件中,李嘉诚在《东方日报》发表“黄台之瓜,何堪再摘”之句。(互联网)

"长安剑"的文章写道,在当下的香港乱局中,不少香港年轻人把房价高、租金贵的不满甚至愤怒发泄到了政府头上,但“不得不说,他们的发泄,也许搞错了对象。”

中央关注香港住房问题

近年来,北京高层与驻港官员在多个不同场合表达了对香港住房问题的关注。

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2017年出席第五届特区政府就职典礼时,指出香港“住房等民生问题比较突出”。

去年中国国庆期间,香港中联办主任骆惠宁探望劏房户。看到面积不足8平米的房间,骆惠宁说自己“心里很不好受。”

中国国务院副总理韩正今年3月7日参加全国人大香港代表团审议时表示:“解决这个(香港住房)问题,难度是很大,但总要有开始的时候。”

韩正说:“(香港住房问题)如果一直就这样,没有、也形不成共识,也没有(解决)办法,一有办法就在立法会‘拉布’,最后损害的是全港老百姓的利益。”

《华尔街日报》引述全国人大代表、香港立法会议员陈智思表示,韩正和其他高层官员曾对香港亲北京的政界人士表示,香港当局必须解决近年来引发政治动荡的根本社会问题。

“爱国者治港”能否解决问题?

对于香港民生问题,北京解决的方法,是“先政治,后经济”,确保“爱国者治港”。

《华尔街日报》的报道指出,中国官员认为,在香港管治权牢牢掌握在爱国爱港者手中的情况下,解决香港结构性问题的难度将变小。

值得注意的是,去年5月,一个由亲北京的财经界人士组成的新政党“紫荆党”登上香港政治舞台。

紫荆党是否代表北京全面取代香港旧精英和财阀势力、换上“自己人”的计划,目前尚不清晰。不过,该党已经提出了对香港房地产改革的建议。

紫荆党创办人之一李山表示,要推出“百年房屋政策、消除地产霸权”,他提出把香港80万公营房屋转租为售,透过价格和支付方式提供优惠,让低收入人士能最终得到房子的产权。

李山认为,香港社会动荡的原因是长期忽略低收入阶层的行益,需要通过财富的再次分配去解决严重的贫富差距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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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荆党创办人之一李山表示,要推出“百年房屋政策、消除地产霸权”。(档案照)

房屋与税收改革并非易事

北京通过雷霆手段改变香港政治,但经济与民生问题并不容易解决。

即便在政治可以完全控制的中国大陆,房地产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牵扯到地方财政、房产商、民众多方利益,无论是旧房改造,还是新辟土地,问题都极为复杂。楼市政策也是经常调整,犹如走钢丝般,在“一管就死,一放就乱”之间寻觅些微腾挪空间。

港府的“明日大屿”填海计划推出时,也有不少人质疑是“倒钱落海”。怎样确保财政健康,怎样平衡已拥屋者和待上车者的利益,怎样使公屋的分配合理,都是极大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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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政府推出的“明日大屿”填海计划。(互联网)

何况,这一切还都要视官员与地产大亨之间博弈的结果。

就在中国全国政协副主席、国务院港澳事务办公室主任夏宝龙发表“爱国者治港”原则讲话后,香港几大地产富豪都表态拥护。接下来富豪们在香港房屋政策上的主张是否也紧跟中央步调,还有待观察。

另一方面,致力于缩小贫富差距的税收改革,也非易事。作为自由资本主义主导的金融中心,税制的变化或将损害香港的经济自由度,带来难以预料的结果。

地产大亨风光不再?

在北京大刀阔斧对香港进行政治改革,并提出解决香港房地产问题后,香港地产大亨们或许能感觉到冷飕飕的寒意。

问题是,未来即便这些“资本家”们风光不再,普通市民的愿望就一定能顺利实现吗?

香港民主党前主席刘慧卿对《华尔街日报》表示,“爱国者”可能也是既得利益者,他们不知道穷人的问题。

她质疑,北京早就意识到了香港的社会不平等,但从来没有费心去解决这个问题,有什么理由认为他们现在会解决这个问题?

而对于香港地产大亨们的未来,《华尔街日报》引述一位政府官员表示,地产大亨的利益肯定会受到一定程度的损害,不过政府也不会不留余地。

但无论如何,过去那样的“好时光”,恐怕是一去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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